马车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硬物，巨大的惯性让车厢里的人东倒西歪。宁莞猝不及防，额头重重撞在冰凉的车厢壁上，眼前金星乱冒。混乱中，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是东方煜。她下意识地回握，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怎么回事？”东方煜的声音低沉如磐石，穿透混乱。
“老叔，稳住！”宁帆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带着惊惶。
然而，牛大爷的咒骂声和辕马惊恐的嘶鸣声瞬间被浓雾扭曲、拉远。马车如同惊涛骇浪中失控的小舟，剧烈地颠簸、旋转。宁莞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巨大的离心力狠狠甩开。那只紧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在猛烈的震荡中，竟也骤然脱力滑开！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取代了那短暂而令人心安的触碰。
“妹妹——！”宁帆的惊呼带着撕裂般的恐惧，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瞬间被浓雾和混乱彻底吞没。
“莞儿！”东方煜的厉喝如惊雷炸响，穿透翻滚的浓雾。
宁莞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身体已在巨大的惯性下被甩离了颠簸的车厢。视野里是急速翻滚的混沌灰白和刺眼雪光，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失重的恐慌攫住了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猛地从侧方撞来！坚硬、炽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是东方煜！他像一头搏命的猎豹，硬生生撞破翻滚的混乱，用自己的身体截住了她下坠的势头。宁莞重重撞进他怀里，鼻尖瞬间萦绕上一种混合着冷冽雪气、皮革以及某种独特干燥气息的味道，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但撞击的力道并未停止。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如同沉重的石块，在陡峭的雪坡上失控地翻滚、滑坠！坚硬的冻土、凸起的树根、冰棱，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几乎碎裂的钝痛。宁莞被他铁箍般的手臂死死护在怀里，头脸深埋在他坚实的胸膛，耳畔是他沉重急促的心跳，还有自己牙齿因剧烈磕碰发出的咯咯声。
世界疯狂地旋转、下坠，没有尽头。
突然，身下猛地一空！
那是一种绝对虚无的失重感。支撑物瞬间消失，身体急速下沉，坠向无底的深渊。宁莞的惊叫卡在喉咙里，只有短促的抽气声。
“砰！咔嚓——”
沉重的闷响伴随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同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宁莞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下坠停止了，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身下是刺骨的冰冷和坚硬。宁莞艰难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昏暗的幽蓝。巨大的冰棱犬牙交错地从头顶和四周的冰壁上刺出，折射着上方冰窟窿口透下的微弱天光，诡谲而致命。碎裂的冰块和积雪散落一地。
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骤然减轻。东方煜支撑着手臂，试图从她身上撑起，动作却猛地一僵！一声极力压抑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那声音里的痛楚让宁莞的心狠狠揪紧。
借着微光，她看清了。东方煜的左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软软垂落，肩胛处，一截森白的断骨刺破了厚实的衣料，狰狞地凸起一小块，浓稠温热的鲜血正迅速洇开，在冰蓝的幽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冷汗瞬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他紧绷如岩石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宁莞颈侧的肌肤上，冰冷刺骨。
“别动。”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剧痛，却更清晰地燃烧着一股悍然的意志，如暴风雪中不灭的孤灯。
他染血的右手艰难地抬起，没有半分犹豫，带着冰凉的湿意，精准地探向她腰侧。指尖触碰到她衣袍的系带，猛地发力！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