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仅仅是陆家人这边搞不清楚状况,苏家这头,本就不看好这门婚事的秦氏,这下对陆栖寒的印象,更是跌入了谷底。
秋玉阁门前,苏尚书说:“夫人啊,这也不怪陆大人,人家陆大人今日就要启程去长平关,那才是要事。怎好丢下军队自己突然跑回城中看望咱们暖暖呢?”
秦氏瞪去苏尚书:“怎么,去长平关是大事,暖暖对于他就不是大事了?若是连这点事都权衡不了,那他也白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再说,我们暖暖哪里不配了?”
她的暖暖,心地至纯至善,就应该配这个世间最好的一切!
苏尚书其实想说,若是陆栖寒真的撇下外面的千军行队跑回来,那他们暖暖可就真是众矢之的了。
但他张了张嘴,还是咽了回去。
夫人只是太过担心暖暖了,她若是喜欢骂,就让她骂去吧。那些朝堂上的事,他一个人来操心就好。
不过说起来,这陆栖寒真不是个东西啊。
就算不能回来,连个信也没有吗?
苏尚书的眉头也不禁凝起。
“对了,陈伯呢,他不是说昨夜有谁帮了小姐吗?本大人也好去当面谢过。”苏尚书问旁边的人。
他记得当时陈伯提了一嘴,说是有人带着暖暖去及时看的大夫来着。
陈伯很快来了,听苏尚书问起这件事,他一时间有些迟疑。
“老爷,这个……”
苏尚书站在秋玉阁外的凉亭里,皱眉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吗?”
陈伯叹了口气:“老爷,昨夜带着小姐去找大夫的人,是……”
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苏尚书脸色陡然一变!
“你说什么?”
为了不让屋子里的秦氏担心,苏尚书压低声音说。
“怎会是他?”
陈伯擦着头上的汗:“老爷,是老奴无能,小姐下山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我本想带小姐直接去找大夫,但回来的时候四处医馆都关了门。”
“老奴也是担心小姐的身子,心想或许他真的可以找到人救小姐,才没有阻止。是老奴的错,老奴无能。”
苏尚书无奈摇了摇头,摆摆手:“罢了,这件事知道也就知道了,千万别告诉夫人,更不要告诉小姐。”
暖暖好不容易对那个人死了心,万一知道了,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可如何是好?
“是,老奴知道了。”
外面的大雨逐渐停息,璀璨的日光一点点跻出云层。
原本阴云密布的天色也开始逐渐放亮。
一抹光顺着窗台洒进床边帘子。
躺在床上昏睡的少女,睫羽颤了颤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姐醒了?夫人,小姐醒过来了!”
秦氏将醒来的苏暖暖抱在了怀中:“娘的暖暖,吓死为娘了。你说你,怎么跑出去淋雨,手上也满是伤痕,快告诉娘亲,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告诉娘亲他是谁,娘亲定要让这个人好看的!”
苏暖暖的思绪,也缓缓从秦氏的话语里回过神来。
“先让娘看看你手上的伤,傻孩子,就算疼也不能死死攥着手心啊。”
回想着昨夜,苏暖暖被送回来时,便是这样攥着右手,无论他们使出什么办法,就是弄不开。
“来,娘给你手心上点药。”
手心……
苏暖暖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天已经开始大亮了!
“娘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秦氏愣了愣,大致猜道:“应该是辰时了。”
只是天上本就还有未退的乌云,显得还是有些黑沉,估计已经是快辰时末了。
“这么晚了吗?”苏暖暖赶紧起身。
她身上的高热已经退了,不过身子还有些恍恍惚惚,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起来披上一件厚披风和鞋子,发髻也没来得及梳,攥紧右手,直接匆匆跑出了秋玉阁。
后面秦氏看到女儿这样子,也是被吓了一跳。
女儿什么时候这么矫健了?以往生个病,得病半个月才好。
真不愧是她的女儿,瞧这身姿,完全就是她当年的模样嘛!
“暖暖?你这是要去何处?”秦氏追了出来。
“娘亲,我有一件急事要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城门外。
天际边方才才散开的乌云,这会儿又聚集起来。
风儿也多了几分喧嚣。
冷风朔朔的城墙之下,一批批黑甲军,正排列在这,整装待发!明明是在天子脚下,可却给人一种边漠战场上的气息!一眼看去,在那成团的乌云覆盖之下,这些黑甲军的精锐士兵们,犹如黑暗世界里的主宰人的羽翼,更像是边漠中成群结队,伺机而动的荒漠狼群!
更别说那正前方高骑大马,身披玄色大氅,腰配双刀,身姿挺拔的领头之人!
他一头黑发高高束起,青丝在冷风中肆意飘舞,刚毅冷酷的脸线条分明,五官轮廓精致,却又是威严霸气十足!仿佛他就是天生该站在这样位置的王者。
霍大人今日亲自来相送:“陆大人,我是替陛下来相送大人的。话说那长平关道路是不远,但那地势险峻,大人可得小心些啊。”
陆栖寒端然迎风立在马背上,连眉宇都没皱一下。
完全没有要和霍大人搭腔的意思。
他性冷惯了,也一向是这样的目中无人。
霍大人表面是在笑,心里却是冷不丁腹诽道:
去吧,去吧!
去了就回不来了!
不远处,另一边奢华无比的马车,正停靠在城门内的一家商户前。
从车内人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城外那气质冷冽霸气的年轻将军。
“王妃,陛下果真让陆家这位去了呢。”
里面的肃王妃看着陆栖寒的眼神加深,细看之下,她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神里,好像还有其他的东西。
高深莫测,探寻不得。
年迈的肃王妃落下帘子,满是褶皱的手一边摩挲着手里的佛珠,一边闭上眼道:“那是陛下的抉择,和本王妃有什么关系。阿弥陀佛,走吧,这汴京城是非多,着实是不该回来的。善哉善哉。”
“大人,我们该启程了。”池副将再次催促道。
陆栖寒冷冽的唇线紧抿,攥着马缰绳的手也在微微收紧。
其实早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就应该出发的。
但大人说要等一等。
池副将其实是知道大人要在这等谁,不过……他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城门,心中无奈叹气,也不好说让大人不高兴的话,只道。
“大人,那个姓霍的在这,若是咱们继续逗留,他回去定会在陛下跟前吹点耳旁风。”
当然,他们大人是不会怕这些阴诡算计,但少些麻烦总归不是坏事。
陆栖寒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正好看到肃王妃的马车驶过。
看着马车,他便想起了昨夜在雨夜下见到的场景。
以及,在那霍家马车旁发生的一幕。
他双拳紧握,终究还是收回了眸光,闭了闭眼,冰冷的语气里带着失落地道:“走吧。”
“快点,陈伯,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