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正宇跪倒在冰冷甲板上的身影,如同一座沉甸甸的界碑。他头颅低垂,口中滴落的血沫在光洁的合金地面上晕开暗红的花朵,每一次压抑破碎的呜咽,都像是敲打在舱内众人心头的重锤。那由七十亿亡魂共同酿造、经由青铜桑葚传递的绝望与痛苦,仅仅一个“品尝者”所展现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最坚强的意志为之战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一种无形却更为窒息的——众魂的恸哭。金书媛冰封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纹,那是以舰长的绝对理性也难以完全消解的、来自文明整体伤痕的回响。
舵轮上,剩下的两颗青铜桑葚依旧闪烁着冰冷而诱惑的光芒,如同通往意识深渊与物理生路的双重钥匙。它们的USb端口幽幽发光,无声拷问着每一个幸存者的勇气与代价。沈墨白蹲在朴正宇身边,手指搭在他的颈动脉,感受着那紊乱而虚弱的搏动,眉头紧锁:“生命体征极不稳定,脑波如同被风暴席卷的海洋!意识融合并非简单的叠加……是七十亿份离散记忆的洪流在冲刷!他随时可能崩溃!”诸葛青阳靠在一旁的控制台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视网膜上《鲁班书》的图谱因桑葚的共鸣而灼痛稍减,但那份沉重感却更深了。
就在这悲怆与踌躇的凝重中,新的灾难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巨兽,毫无征兆地露出了獠牙!
“警告!未知高维相位震荡波传导!”
“舰体结构完整性异常!能量场过载!”
“检测到超大质量信息引力源——内部生成!”
墨离的骨臂纹路疯狂闪烁,警报声凄厉得如同丧钟。话音未落,整个归墟号巨舰猛地一震!
不是来自外部虫洞的湍流冲击,而是从飞船内部核心数据库存储区爆发的、山崩地裂般的剧震!如同沉睡在数据深海中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伸展它无形无质却重达千钧的肢体!
主控舱内灯光骤然一暗,随即被一片金黄色的、浩瀚如星河的光芒所替代!但这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来自历史深处的无边压力!
在舰体核心数据库区域上方,原本只是无形数据流的空间,此刻被凭空撕裂!无数巨大无朋的、散发着柔和黄光但质感却如同实体的淡金色竹简虚影,如同失重状态下倾倒的珠穆朗玛峰,层层叠叠地、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挤压出来!这些竹简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有序地构成宏伟的、如同长城般连绵不绝的书墙。每一片巨大的“竹简”上,都流淌着古老的篆文、楷书、行草……它们散发着知识的辉光,却更散发着时间的重量!
这正是人类文明曾经的知识金字塔——《永乐大典》的数字意识核心!此刻,在不知名的高维相位震荡干扰下,它被“实体化”、“显形”了!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金属呻吟响彻全船!
“嘎吱——砰!咔嚓——!”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结构扭曲破裂声,归墟号坚固的舰体龙骨,在主控舱下方传来源源不断的爆裂脆响!控制台剧烈摇晃,光屏疯狂闪烁告警。舰体结构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泰坦巨手握住,正被不可抗拒地朝中心挤压、揉捏!一道道狰狞的、闪烁着内部管线断口电火花的裂缝,在舱壁合金板上瞬间蔓延!
“主龙骨应力超过阈值!裂痕在b9至c7区同步延伸!”
“未知重力场!数据库上方区域……空间负载指数超过行星级别!等效质量——估算超过千吨!”
“舰体正在被自身承载的信息重量……压垮?!”墨离的分析结果冰冷而残酷,三星堆纹路的光芒急促而惨淡。
沈墨白猛地站直身体,脸色煞白如纸:“空间信息超凝聚态……《永乐大典》意识体在震荡中从虚信息坍缩成了具有‘虚质量’的高维实体投影!它在我们这个空间膜上产生了实质引力效应!归墟号……根本不是为了承载这种实体化的信息巨物而设计的!这样下去,超空间跳跃还没进行,船自己就要被知识压成废铁!”
金书媛死死抓住舰长席扶手以稳住身形,冰封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烧的玄冰,锐利得几乎要切开那些巨大的竹简虚影。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却字字如铁,压过舰体的呻吟:“核心数据库防火墙自检!有无异常连接?空间震荡源头锁定没有?!”
“防火墙正常!无外部侵入!”
“空间震荡源——”墨离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困惑,“……指向虫洞深处那尊巨鼎!巨鼎的崩塌……正在释放一种极其古老、非已知物理体系的……‘信息引力扰动波’!它像一把钥匙……强行解锁了《大典》这种高聚合度文明记忆的‘物质面’!”
“又是那该死的鼎!”沈墨白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火花四溅。
“现在不是溯源的时候!”金书媛的声音斩钉截铁,“墨离,执行方案!如何卸除这‘千吨知识’?”
墨离的分析几乎在瞬间就给出了答案:“数据库承载结构已近崩溃极限。唯一可行方法:手动执行数据删除,彻底清除部分典藏内容及关联子程序意识体!每删除一部分,其高维实体投影的质量便会在当前空间膜削减一分,引力场减弱。按照当前结构裂痕扩张速率,必须在5分钟内削减等效质量至少70%!”
“删除《永乐大典》?!”诸葛青阳失声道,声音因震惊而干涩。这不仅仅是知识,更是七十亿记忆体得以重新构建的“文明图谱”根基!是比黄金更珍贵的遗产!
“没有选择!”金书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钢铁摩擦般的急迫,“墨离,列出可供删除的卷宗目录!按对现有技术树及基础文明重建关联度分级排序!”
巨大的全息屏幕在主控舱中央展开,瀑布般刷下以传统“经史子集”方式分类的目录索引树。最上方列出的,是一些极为庞大但相对“边缘”的卷宗:
《术数类纂》 (天文历法、风水占卜,关联度低)
《释藏集成》 (佛道典籍,关联度低)
《乐律全书》 (古乐律谱、理论,关联度较低)
……
而靠下方,标记为鲜红色的“极高关联度,建议保留”区域中,一行字如烙铁般刺入金书媛的眼帘:
《救荒本草》及附属《永乐救荒方略》——核心关联人:舰长金书媛(绑定dNA信息锁-救荒记忆主意识锚定点)
金书媛的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舰体的呻吟、警报的呼啸、朴正宇的呜咽,仿佛都被吸入了真空。所有的目光——沈墨白焦急的、诸葛青阳震惊的、墨离冰冷的骨臂光芒——都聚焦在金书媛那张刹那间失去一切血色的脸上。
那不仅仅是关于明成祖永乐年间大规模自然灾害的赈济记录和数据那么简单。那是与她生命相连的部分!是她儿时在家族密室深处,通过“神经刻印”这种古老残酷的方式,亲自烙印在自身大脑皮层和基因中的——真实经历与情感!是她那位担任前朝工部侍郎、因直言赈灾方略而获罪的曾祖父,在流放之地,在生命最后的时光,以薪火相传的使命之名,以刻骨铭心的饥饿、疫病、易子而食的人间地狱景象,一点点“刻”进一个年幼重孙女脑海里的救荒本能与方略精髓!
那是她作为金书媛人格构成中不可或缺的基石,是她后来主持归墟号“方舟计划”、对亿万生命那份近乎冷酷的守护责任感的原始驱动力之一!更是华夏文明面对末世洪流时,那份深植于血脉的、以集体存续为最高准则的坚韧与智慧缩影!
删除它,意味着切断这根意识锚链,意味着强行剜去她脑中那关乎千万人饥寒生死的关键记忆!那种精神层面的创伤,无异于将一个人的部分灵魂连同承载的知识一并抹除!
金书媛的指尖,因用力捏着扶手而失去了所有血色。冰封的面具之下,是滔天巨浪般的冲突:舰长职责要求她为了整艘船、七十亿记忆体的存活而牺牲任何个体代价(包括她自己),但那刻骨铭心的救荒记忆与情感,那构成她人格与力量源泉的部分,本能地抗拒着这种彻底的湮灭。她的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牙关紧咬,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底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属于金书媛个人的、难以抉择的痛苦与挣扎。时间在一秒一秒地飞逝,船体裂痕的蔓延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沈墨白看着她的神情,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一种巨大的恐惧和复杂的同情攫住了他:“书媛!不!一定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优先删‘术数’!删‘释藏’!它们占比足够大!救荒本不能……”
“来不及了!”诸葛青阳急吼,指向实时结构图,“主龙骨c7节点裂痕已扩展到临界!只有位置处于核心‘锚定区’的《救荒》和《农政》等卷具有足够‘体量’能快速削减足额质量!其他边缘卷宗删除所需时间太长,引力场减弱速度不足以阻止坍塌!舰长!”
金书媛缓缓抬起头,眼神中的挣扎正在被一种沉重的、近乎燃烧的决绝替代。她张开了嘴,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可掩饰的颤抖:“……启动……删除程序……目标:《永乐救荒方略》……”
话语尚未落定!
“住手!”
一声高亢、带着浓重朝鲜语口音的厉喝骤然在舱门处响起!
如同闪电劈开凝固的死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来源!
站在那里的,是刚才随朴正宇一同进入、负责照顾他的一名朝鲜船员——李舜臣(他承袭了朝鲜民族英雄之名),个子不高,但眼神锐利如鹰隼。他在朴正宇“品尝”桑葚时一直沉默地搀扶在旁,此刻,他布满风霜的脸上交织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与悲壮的觉悟!他的目光并未看金书媛,也未看那巨大的《大典》书墙,而是死死锁定在全息目录上《乐律全书》那闪着暗淡微光的条目!他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小的、由普通聚合物打印的朝鲜族传统乐器“伽倻琴”徽章。
李舜臣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主控舱:“不能删!不能删救荒卷!不能删……也绝不能删《乐律全书》!”他猛地指向导航屏幕上那由虫洞崩塌巨鼎构成的恐怖缺口,“你们没看到吗?!那巨鼎崩塌的核心频率!还有它周边空间碎屑的振荡波纹!”
他疾步冲到中央全息台前,不顾礼仪,手指在墨离展示的频率图谱上疯狂点划!在巨鼎影像周围,极其复杂的背景噪声中,被他用红色圈出几组微弱的、几乎被淹没但却规律性极强的共振尖峰!
“看这个波型!看这个特征衰减!这是……‘天符经’八十一调失传变宫调式!”李舜臣的声音因激动而破了音,眼中闪烁着洞悉天机的光芒,“就是当年徐福东渡传说中,用以平息沧海怒涛、沟通神明的音律!我祖父是国宝级乐师,他穷尽一生复原研究天符律!他临终前告诉我,真正的天符律核心不是娱人,而是……‘调频天地,共振万物’!它能驾驭宇宙的‘声音’!”
他的目光如同火炬,扫过震惊中的众人:“那巨鼎本身!就是一座锚定在虫洞的超巨型天符律钟!它的崩塌,就像最高等级的丧钟,其特定频率本身就是混乱之源!但同时——它也留下了一把钥匙!”
他的手指用力戳在那几组被他标记出的微弱共振尖峰上:“这些……是虫洞原本、未被污染的‘时空音叉’残留自然频率!是天符律的根基八音!只要我们重组这些频率——用《乐律全书》的核心理论构建一个对应大鼎崩塌逆序的、放大的‘反振律令’——就能像用一把音叉稳定另一把一样,在鲁班锁物理结构完成前,强行稳定住这片空间的‘乐律基频’,抵消部分震荡!形成……一个临时的、基于声音共振的虫洞导航信标!”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着金书媛,眼神是恳求,更是决然:“给我《乐律全书》的最高权限!删我记忆!只保留核心乐律推演逻辑!用我作为启动这个‘导航音叉’的介质!我能做到!但不能再删救荒卷了舰长!那是华夏的根!也是我们所有饥荒民族的希望!”
整个主控舱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舜臣的话语如同惊雷,劈开了浓重的绝望阴云!
沈墨白眼睛瞪得老大,急速分析着那些频率图的数学关联,声音激动得发抖:“天呐……他说得……有理论依据!声波可以承载信息,可以干涉量子涨落!如果虫洞震荡真能被建模成一种物理层面的紊乱‘音波’,那么对应的‘反相波’确实可以干扰、中和其破坏效应!这……这或许可以暂时稳定缺口!”
诸葛青阳视网膜上的《鲁班书》图谱此刻亮了起来,与李舜臣指出的那些“乐律频率”产生了某种玄奥的几何呼应,他失声道:“可行!鲁班锁需要‘定’!乐律可‘定’波!”
金书媛看着李舜臣那双燃烧着生命与智慧之火的双眼,又看向全息屏上依旧在裂开的船体结构图。冰封的心湖深处,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牺牲一个陌生人——一个本不必卷入核心抉择的人——去主动承受删改意识(甚至可能删除关于他祖父、关于他引以为傲传承的记忆)的痛苦,以保留她自身那无比珍视的记忆……这个抉择,甚至比她自己亲自删除更加沉重!
没有时间了。
金书媛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的瞬间仿佛抽尽了舱内所有的犹豫。她的目光恢复了舰长应有的、冰冷的锐利,但其中深藏的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只有离得最近的沈墨白能窥见一丝。
“墨离!”金书媛的声音斩断了所有杂音,“强制启动最高级意识定向删除协议!”
“目标:《乐律全书》卷宗意识体!”
“执行人:李舜臣!”
“保留核心:天符律理论核心模型,八音基频推演逻辑!”
“其余关联记忆与情感信息——彻底擦除!”
“接入舰载共振增幅器阵列!以他为节点,启动模拟乐律导航信标构建!”
“是!”墨离的骨臂瞬间伸出数据链接插头,悬停在李舜臣的太阳穴旁,冷光幽幽。
李舜臣没有丝毫犹豫。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朴正宇,又深深回望了一眼全息图上象征着朝鲜民族、也象征着人类古老乐律智慧的《乐律全书》的标记。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释然与骄傲的弧度,口中低低诵念了一句无人能懂的朝鲜古语,随即毅然将头侧凑向墨离那冰冷的骨臂插头。
“嗡——!”
刺目的数据流光瞬间涌入李舜臣的太阳穴!他的身体瞬间绷直如弓!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信息湮灭之音的嘶吼!比朴正宇当时的嚎叫更为尖锐、短促、凄厉!泪水、口涎、血丝从七窍中不受控制地涌出!他的眼球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无数关于祖父的琴声、民族歌谣、毕生研究乐理的执着与喜悦……正在被手术刀般精准而冰冷地一一剥离、撕裂、粉碎!
整个主控舱,被这主动的自我牺牲所引发的痛苦悲鸣笼罩!那声音比船体的呻吟更令人心胆俱裂!
金书媛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惨烈的景象,她的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巨鼎影像上!导航屏幕上,《乐律全书》的条目飞快地黯淡、消散!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开始在船体内部震荡、汇聚!
在李舜臣持续不断的、令人揪心的嘶吼声中,墨离冰冷的汇报响起:
“删除完成!记忆清除度98.7%!”
“李舜臣意识节点接入完成!”
“天符律核心模型载入!”
“舰载共振阵列启动!反向波生成中!”
“正在锁定目标频率……能量输出……聚焦……”
刹那间!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却清晰响彻在所有精密仪器感知中的、极其低沉浑厚的嗡鸣声波,从归墟号的谐振龙骨深处发出!这声音超越了人耳极限,却如同一根无形的巨大音叉,被狠狠投入了虫洞那混乱的能量湍流!
“嗡————!!”
如同滚油滴入冰水!
前方虫洞巨鼎崩塌造成的、原本混沌无序的空间震荡波,在这一道经过《永乐大典》知识加持、以李舜臣为介质驱动放出的“反振律令”冲击下,骤然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以巨鼎为中心,那片原本不断向内塌陷、剥落空间碎屑的恐怖“溃疡面”,其边缘那狂乱飞舞的灰蓝色空间碎屑,突然像是被无形的手指强行拨动的琴弦,其动荡的频率猛地一滞!紧接着,一种奇妙的、微弱的稳定趋势竟然开始显现!如同破碎镜面的裂痕边缘被高温焊点强行粘合!虽然巨鼎崩塌的整体势能仍在,但那种导致空间持续粉碎、断裂的无序高频震颤,被成功抑制了!
一个由纯粹人类古老乐律智慧构建而成的、无形的“锚点”,在混沌的虫洞深渊中,暂时稳定了下来!
船体的呻吟骤然减弱!裂痕的扩张速度肉眼可见地停滞!
“成功了!空间震颤指数下降35%!虫洞缺口整体熵增速率减缓!”墨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确的积极信号。
沈墨白和诸葛青阳几乎要欢呼出声。
金书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舰长席扶手的手,指节因长时间的紧绷而失去了血色。她看向李舜臣——那个刚刚停止了嘶吼,此刻瘫倒在地,如同被抽空灵魂的躯壳,眼神茫然空洞,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嗬嗬的喘气,脸上残留着痛苦和被抹除一切珍贵记忆后的虚无。
又一个人形的界碑,倒下了。为了保护一个民族的救荒记忆,他选择将承载自己民族乐律的灵魂祭献。
巨大的《永乐大典》书墙虚影,因为《乐律全书》的删除,明显黯淡、稀薄了许多,那千钧的压力稍稍减轻。金书媛的目光落在书墙底部,那《救荒本草》的字样依旧完好地散发着微光,与她脑海中那些关于饥饿、泥泞、赈济方略的记忆共鸣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在她冰封的眼底深处掠过。
她微微偏过头,极其轻微地,对着地上那个失魂般的李舜臣,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归于无声。
只剩巨鼎缺口边缘,那道维系着归墟号最后希望的、无形的乐律导航信标,在那片混乱的星空下,发出低沉而坚定的嗡鸣。虫洞的咽喉,被乐律暂时扼住,等待着鲁班星图的最终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