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与粉尘混合着冰冷的雨腥气,如同爆炸的冲击波,劈头盖脸砸在周尘蜷缩的身体上!
门口,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恶鬼,高高竖起的风衣领口下,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瞳孔,死死钉在周尘身上!贪婪!狂喜!赤裸裸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无上珍馐!
“找到…你了…美味的…小点心…”
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裹挟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穿透弥漫的烟尘,直刺周尘的耳膜!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高压电瞬间贯穿全身!周尘体内那原本就狂暴失控的劫力暖流,被这恐怖的杀意和邪修身上散发出的、更加浓郁精纯的冰冷“劫气”彻底点燃!轰然炸裂!
“呃啊啊啊——!”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撕裂剧痛从身体最深处爆发!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经脉里疯狂穿刺、搅动!丹田位置那微弱的暖流核心瞬间化作狂暴的熔炉!一股灼热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毁灭性冰冷余韵的恐怖力量,如同决堤的岩浆洪流,蛮横地冲垮了他残存的所有理智!
他的眼睛瞬间被疯狂的血色填满!视野里只剩下门口那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源头”!杀了他!吞噬他!那是…力量!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邪修动了!快得如同鬼魅!黑色的风衣在狭小的空间里带起一道模糊的残影!那只枯瘦、指甲尖锐发黑的手掌,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周尘的咽喉!掌心处,一个更加凝练、更加深邃的黑色漩涡瞬间成型,散发出恐怖的吸力!目标不仅是周尘的生机,更是他体内那狂暴涌动的、让邪修垂涎欲滴的奇异劫力!
就在那枯爪即将扼住咽喉的刹那!
周尘那条一直麻木垂着的灰败右臂,在体内狂暴劫力的驱动下,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爆发出远超他自身意志的、纯粹本能的反击!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咆哮从周尘喉咙里炸开!他那痉挛般抬起的灰败右臂,猛地向上挥出!五指箕张,指尖萦绕的灰黑色气流瞬间暴涨!凝如实质!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化作五道扭曲盘旋、散发着无尽衰败与毁灭气息的漆黑煞风!
嗤啦——!
五道漆黑煞风如同五条咆哮的毒龙,狠狠撞向邪修抓来的枯爪!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皮革被强酸瞬间腐蚀融化的撕裂声!
“啊——!!”
邪修口中爆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他那只枯爪上包裹的黑色漩涡,在接触到漆黑煞风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烧红的烙铁,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瞬间崩溃消散!紧接着,他枯瘦的手掌、手腕,乃至小臂的前半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灰败、枯萎!皮肤失去光泽,肌肉萎缩干瘪,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只剩下包裹着骨头的、腐朽的皮囊!而且那灰败枯萎还在沿着手臂急速向上蔓延!
邪修幽绿色的瞳孔中,那浓烈的贪婪和狂喜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和剧痛取代!他猛地抽回手臂,但那蔓延的灰败枯萎如同跗骨之蛆,根本无法阻止!他看向周尘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这力量…这根本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充满了纯粹的、凌驾于生死的毁灭!
然而,这恐惧只持续了一瞬!
周尘体内的劫力熔炉在击伤邪修的瞬间,感受到了对方体内那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劫气”源头!那诱惑力瞬间暴涨了百倍!狂暴的劫力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群,完全不顾周尘濒临崩溃的肉体承受极限,疯狂地催动着他的身体!
周尘的身体在破木板床上猛地弹起!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着!他布满血丝、只剩下疯狂吞噬欲望的双眼,死死盯着邪修受伤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那只刚刚释放出恐怖煞风的灰败右手,五指再次痉挛般张开,这一次,目标直指邪修的胸膛!
一股比刚才更加恐怖的吸力,从周尘的掌心爆发出来!那不是简单的物理吸力,而是针对生命本源、针对对方体内那股“劫气”的、源自《劫运道经》本源的霸道吞噬!
邪修刚因手臂枯萎而剧痛分神,瞬间就被这股恐怖的吸力笼罩!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生机、甚至那辛苦修炼积攒的阴邪煞气,都如同开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只灰败的手掌狂涌而去!
“不!!!” 邪修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拼命运转邪功,试图抵抗这股霸道的吞噬!他另一只完好的手猛地抬起,掌心黑气翻涌,凝聚出一根尖锐的、散发着怨毒气息的黑色骨刺,狠狠刺向周尘的心脏!这是同归于尽的搏命一击!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周尘体内那狂暴的劫力,在接触到邪修涌来的精纯“劫气”的刹那,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吞噬力量!
嗤——!
邪修刺出的黑色骨刺,在距离周尘心口还有半尺时,骤然停滞!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剧烈地抽搐起来!脸上、脖子上、暴露的皮肤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灰黑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疯狂抽取着他的一切!
他体内的阴邪煞气、生命精华、甚至魂魄本源,都化作一股粘稠、冰冷、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痛苦的灰黑色洪流,顺着周尘灰败右臂上缠绕的煞风,疯狂地倒灌而入!
“呃…嗬嗬…” 邪修的嘶吼变成了绝望的嗬嗬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紧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幽绿色的瞳孔迅速黯淡、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空洞。他刺出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那根黑色骨刺无声地消散。
仅仅几个呼吸!
一个活生生的、拥有诡异力量的邪修,就在周尘那只灰败右手的吞噬下,彻底化作了一具皮包骨头、散发着浓重死气的干尸!“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杂物间肮脏的水泥地上。
恐怖的灰黑色洪流顺着周尘的右臂,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轰——!!!”
周尘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沸腾的岩浆炼狱!又像是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冰河核心!两种极致的痛苦在他体内轰然碰撞、爆炸!
邪修的力量,充满了怨毒、阴冷、污秽!与他自身那新生、灼热、带着毁灭余韵的劫力本源,如同水火不容的死敌,在他脆弱的经脉和脏腑中疯狂地冲突、绞杀、吞噬!
“啊——!!!”
周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地抽搐、扭曲!皮肤表面瞬间鼓起一道道蚯蚓般的青黑色血管纹路,又迅速被灰败的死气覆盖!他的眼球彻底被血丝覆盖,几乎要爆裂开来!口鼻之中,不再是鲜血,而是喷涌出混杂着黑气的、腥臭的污血!
意识在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一边是自身劫力核心狂暴的吞噬和炼化,如同熔炉般要将邪修的力量强行焚毁、同化!
一边是邪修力量中蕴含的怨毒意念和阴邪煞气疯狂反扑,如同亿万根毒针,要污染、撕裂他的灵魂!
还有那庞大能量冲击下,他这具凡俗肉体濒临彻底崩溃的极限剧痛!
三重地狱般的折磨,将他拖入了意识湮灭的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周尘身体最深处,那个诞生了新生暖流的丹田位置,猛地传来一阵奇异的悸动!那狂暴运转、试图炼化外来力量的劫力核心,仿佛受到了某种本源的牵引,骤然向内收缩、坍塌!
如同宇宙初开,混沌归于奇点!
所有涌入的、混乱冲突的恐怖能量——周尘自身狂暴的劫力、邪修那阴冷污秽的煞气本源、两者冲突产生的毁灭性能量乱流——都被一股无形的、源自《劫运道经》本源的霸道力量,强行拉扯、压缩、凝聚!
在周尘那几乎被痛苦撕裂的模糊感知中,丹田深处,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暗光点,骤然成型!
那光点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疯狂地旋转着,将周围所有混乱狂暴的能量,不分彼此,不顾属性,蛮横地撕扯、吞噬进去!
随着能量的疯狂涌入,那灰暗的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凝实!眨眼间,便化作了一颗约莫米粒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冰冷、仿佛蒙着万古尘埃的灰暗珠子!珠子表面,没有任何纹路,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寂灭”之意!
灰珠成型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秩序感,瞬间镇压了周尘体内所有的混乱和狂暴冲突!
那撕裂灵魂的怨毒意念、那焚毁经脉的灼热劫力、那冰封脏腑的阴邪煞气…所有的痛苦和冲突,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虽然并未消失,却被一股更宏大、更冰冷的力量强行收束、禁锢在了那颗灰珠之内!
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诡异的、死寂般的“空”。
周尘弓起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摔回冰冷的破木板床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淡淡的、如同焚烧过后的灰烬气息。汗水、血水、污浊的黑气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单薄的t恤,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视野里依旧布满血色,但疯狂已经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极致的虚脱。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那条灰败的右臂。
手臂依旧灰败,但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彻骨的寒意,似乎…减轻了?不,更像是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冰冷所取代。萦绕在指尖的灰黑色煞风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然而,一种奇异的、微弱却清晰的“联系感”,从那灰败的手臂深处传来,如同无形的丝线,连接着他丹田位置那颗刚刚成型的、散发着死寂气息的…灰珠?
邪修…死了?被我…吃了?
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荒谬和冰冷的恐惧,冲击着他混乱的意识。他看向门口,那具干瘪的、如同风化千年的皮包骨头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破碎的木屑和粉尘中,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恐怖。
就在这时——
“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从隔壁房间传来。是那个小男孩!
周尘的心猛地一揪!那孩子…还活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庆幸?是后怕?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劫力吞噬后的冰冷余韵?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去看看那孩子。但身体像是被掏空,每一块肌肉都在哀鸣,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丹田处那颗灰珠缓缓旋转着,散发着冰冷的死寂感,似乎在镇压着内部狂暴混乱的能量,也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然而,就在他意识稍微松懈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颗刚刚成型的灰珠,在周尘丹田内极其轻微地、不规则地颤动了一下!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冰冷衰败气息的灰黑色气流,如同受到某种无形牵引,猛地从灰珠中分离出来!它并未沿着经脉流转,而是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无视了周尘的意志,沿着那条奇异的“联系感”,瞬间窜入了他的灰败右臂!最终,汇聚于他刚刚吞噬了邪修的…食指指尖!
嗤!
周尘的食指指尖,毫无征兆地冒起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黑色烟气!
这缕烟气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的“劫灭”气息!它出现的瞬间,周尘指尖附近空气中的微尘,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无声地坠落!连飘入气窗缝隙的冰冷雨丝,在靠近这缕烟气的刹那,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失控!
周尘瞳孔骤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力量完全不受他控制!它是灰珠内部冲突后逸散出的一丝“杂质”?还是那邪修临死前怨毒意念的残留?亦或是…《劫运道经》吞噬异种能量后产生的、不可控的“副产物”?
无论是什么,它都充满了毁灭的不确定性!像一颗埋在他指尖的微型炸弹!
他试图用意念去控制、去平息这缕诡异的灰黑烟气。但意念如同泥牛入海,那缕烟气依旧固执地、微弱地盘旋在他指尖,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波动。他甚至无法将其收回灰珠!
冷汗,瞬间浸透了周尘的脊背。比刚才面对邪修时更加深沉的恐惧攫住了他。体内的力量就像一头被强行束缚的凶兽,不仅难以驾驭,稍有不慎,还会反噬自身!
他猛地蜷缩起手指,将那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指尖死死攥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将其隐藏、压制。
就在这时——
“呜哇——!!!”
隔壁房间,那个小男孩似乎终于从极度的恐惧和虚弱中缓过一口气,爆发出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惊恐的嚎啕大哭!那哭声穿透薄薄的墙壁,在死寂的旅馆走廊里凄厉地回荡!
紧接着!
“砰!砰!砰!”
“谁啊?!大半夜的嚎什么丧!”
“操!哪个门坏了?搞这么大动静?!”
“老板娘!死人了?!!”
其他房间被惊醒的客人愤怒的拍门声、叫骂声,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在狭窄破败的旅馆里炸开!混乱的脚步声、惊疑不定的议论声迅速朝着顶楼这边汇聚!
糟了!
周尘的心瞬间沉入冰窟!小男孩的哭声和刚才的巨响,彻底惊动了整个旅馆!那具邪修的干尸就在他门口!还有这被暴力破开的房门…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巨大的危机感再次降临!身体的疲惫和剧痛被强烈的求生欲暂时压制!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马上!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从破木板床上翻滚下来,踉跄着扑向门口!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具恐怖的干尸,也顾不上隔壁哭嚎的小男孩,更顾不上去想指尖那缕失控的灰黑烟气!
他只想逃!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逃离即将到来的更大麻烦!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破碎的房门,冲入混乱嘈杂的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已经有几扇房门打开,探出几张睡眼惺忪又惊疑不定的脸。
“站住!你干什么的?!” 一个光着膀子、纹着刺青的壮汉堵在走廊另一头,厉声喝道!显然是被动静吸引过来的。
周尘瞳孔一缩,根本不敢停留!他猛地一低头,朝着通往楼下的楼梯口发足狂奔!虚弱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一丝潜力,速度快得惊人!
“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身后传来愤怒的叫喊和追赶的脚步声!
周尘如同丧家之犬,一头扎进狭窄陡峭的楼梯!脚步踉跄,几次差点滚下去!他左手死死抓住油腻的扶手,右臂无力地甩动着,那攥紧的拳头里,食指指尖,那缕微弱的灰黑烟气,在奔跑的颠簸中,似乎…微微摇曳了一下。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叫骂声不绝于耳!
他冲下一楼!昏暗的前厅里,那个叫阿香的女人正一脸惊怒地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尖声叫道:“抓住他!就是他!他弄坏了门!还偷东西!” 她显然也听到了楼上的混乱。
周尘根本来不及解释,也顾不上方向,朝着旅馆虚掩的、通往外面雨夜的后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撞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再次将他吞没!
他如同离弦之箭,没入黑暗潮湿的小巷深处!身后,旅馆的喧嚣和叫骂声被密集的雨声迅速隔绝、模糊,最终消失在远方。
他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颤抖。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滚烫的脸颊和身体,却浇不灭心底那冰冷的恐惧和后怕。
邪修的干尸…
失控的指尖…
还有…旅馆里那个目睹了一切的小男孩…
他缓缓抬起紧握的左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一根根松开了冰冷僵硬的手指。
食指指尖,那缕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灰黑色烟气,依旧静静地、固执地盘旋着。在昏暗巷角的阴影里,散发着冰冷、死寂、令人心悸的不祥微光。
它像一个烙印。
一个提醒。
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灾劫之源。
周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缕烟气,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眼神中,劫后余生的庆幸彻底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一丝被逼到绝境后,悄然滋生的、与那烟气同源的凶戾。
这狗日的世道。
这该死的“劫”。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