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宗的警钟长鸣，一声急过一声。
峰尘道快步穿过混乱的走廊，沿途弟子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着，有人抱着典籍，有人拖着伤者。
五年过去，他眼角已有了细纹，鬓角也添了几丝白发，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初。
\"尘道长老！\"一名满身是血的执事弟子跌跌撞撞跑来，\"东门失守了！那些魔修...他们见人就杀...\"
\"护山大阵呢？\"
\"撑不过今日了！\"弟子声音发抖，\"带队的是...是魔主林兮！\"
尽管早有耳闻，亲耳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峰尘道胸口一窒。
五年了，那个被他亲手送走的丫头，如今已是统御北境魔修的魔主，今日率大军来攻的，竟真是她。
\"我去看看。\"他沉声道，大步向东门走去。
五年前那个迷雾沼泽的夜晚后，峰尘道被萧厉带回玄霄宗。
因私放重犯，他被罚面壁思过三年。
这期间，关于\"魔女林兮\"的消息不断传来——她单枪匹马闯寒冰谷，收服北境十三魔宗，自号\"玄阴魔主\"...每一条消息都像刀子扎在心上。
他曾无数次想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在战场上。
东门城楼上，宗主玄天极和几位长老正在指挥防御。
护山大阵的光幕已经黯淡无光，上面布满裂纹。
阵外，黑压压的魔修如潮水般涌来，各种法术光芒在护罩上炸开，每一下都让大阵更加摇摇欲坠。
\"尘道。\"玄天极看到他，疲惫地点点头，\"你来了。\"
峰尘道走到城墙边，向外望去。
魔修大军阵前，一顶黑色轿辇凌空悬浮，由四名赤膊壮汉抬着。
轿辇四周垂着暗红色纱幔，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人影。
\"那就是...林兮？\"他声音干涩。
萧厉冷笑：\"现在该称'魔主大人'了。你那好徒弟如今可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据说她修炼的吞噬魔功已至大成，能吸干一个金丹修士的全部修为！\"
峰尘道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死死盯着那顶轿辇。
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轿中之人突然抬手，纱幔无风自动，向两侧分开。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林兮——不，现在应该称她为魔主林兮了——慵懒地靠在轿辇中，一袭暗红长袍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左眼角那颗血色泪痣比记忆中更加鲜艳。
曾经清澈的眸子如今如深潭般幽暗，红唇微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酷。
她长大了，也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看向峰尘道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
\"玄霄宗的人听着。\"林兮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交出萧厉，打开护山大阵，可免一死。\"
萧厉脸色大变：\"妖女！你休想！\"
林兮轻笑，目光却一直锁定在峰尘道身上：\"师父，别来无恙啊。\"
这一声\"师父\"叫得峰尘道心头剧震。五年了，她竟然还肯叫他师父...
\"林兮，\"他上前一步，\"收手吧。无论你和萧厉有什么恩怨，不该牵连无辜。\"
\"无辜？\"林兮笑容转冷，\"当年他们要处死我时，可没人在意我是否无辜。\"
话音未落，她突然抬手，一道暗紫色灵力如闪电般劈向护山大阵！
本就岌岌可危的大阵在这一击下轰然破碎，碎片如雨般坠落！
\"杀！\"魔修大军吼声震天，潮水般涌向城门。
\"准备迎敌！\"玄天极厉声喝道。
峰尘道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轿辇中的林兮。
两人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相遇，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战斗很快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魔修人数太多，而且个个悍不畏死。玄霄宗弟子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结剑阵！\"柳青霜高喊，带领一队精英弟子组成防御阵型。
峰尘道终于动了。
他拔出佩剑，纵身跃下城楼，剑光如虹，瞬间斩倒三名冲在最前的魔修。
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但却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对手手下留情——这些毕竟是林兮的手下。
\"师父还是这么心软。\"林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峰尘道猛地转身，发现林兮不知何时已离开轿辇，就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近距离看，她比在轿中时更加美艳逼人，却也更加危险。
暗红色的灵力如薄雾般环绕在她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兮...\"峰尘道喉结滚动，\"停手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萧厉的命。\"林兮直言不讳，\"他勾结墨岩，栽赃于我，还差点害死你。这笔账，该算了。\"
峰尘道心头一震。原来她都知道...
\"即便如此，也不该让这么多无辜者陪葬。\"
\"无辜？\"林兮冷笑，\"玄霄宗上下，有谁真正无辜？\"她突然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峰尘道面前，\"包括你，师父。
五年前你把我送走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尖，峰尘道恍惚了一瞬，随即后退半步：\"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林兮眼中闪过一丝血色，\"把我一个人丢在荒野，这就是为我好？\"
战斗的喧嚣仿佛远去，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我...\"峰尘道刚要解释，突然看到林兮身后一道剑光袭来——是萧厉的偷袭！
\"小心！\"他本能地扑上前，想要拉开林兮。
谁知林兮头也不回，只是随手一挥，那道剑光就被弹飞。
她另一只手准确掐住了峰尘道的脖子，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动弹不得。
\"师父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她轻笑，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保护了。\"
峰尘道瞳孔骤缩。林兮的手冰凉如玉，触感熟悉又陌生。
她的气息拂过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五年过去，他们的力量对比已经完全颠倒——现在的她，确实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林兮...\"他艰难地开口，\"别这样...\"
\"嘘...\"林兮用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别说话，师父。今天我只想带走萧厉，不想伤你。但如果你阻拦...\"
她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袭林兮后心！玄天极终于出手了！
林兮冷哼一声，松开峰尘道，转身迎战。
她与玄天极瞬间交手数十招，速度快得肉眼难辨。
暗红与金色的灵力在空中碰撞，炸开一圈圈冲击波。
峰尘道被气浪掀退数步，眼睁睁看着曾经亲如父女的两人生死相搏。
玄天极虽强，但明显不是林兮的对手，很快就落入下风。
\"够了！\"峰尘道大喊，\"都住手！\"
没人听他的。战场已经彻底混乱，魔修攻入城内，玄霄宗弟子死伤惨重。
萧厉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而林兮与玄天极的战斗越来越激烈。
眼看玄天极就要不敌，峰尘道咬牙冲了上去，挡在两人之间：\"停手！林兮！\"
林兮的掌风在距离他胸口寸许处硬生生停住。她眼中血色涌：\"让开。\"
\"不。\"峰尘道坚定地站着，\"要杀宗主，先杀我。\"
林兮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你以为我不敢？\"
她抬手一挥，一道暗红灵力如锁链般缠住峰尘道，将他整个人提到半空！
\"尘道！\"玄天极惊呼，想要救援，却被林兮另一道灵力击退。
\"放心，我不会杀他。\"林兮冷冷道，\"毕竟...他是我最亲爱的师父啊。\"
最后几个字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她凌空一抓，将峰尘道拉到身前，近距离打量着他：\"五年不见，师父老了。\"
峰尘道被灵力锁链捆得动弹不得，只能苦笑：\"而你长大了。\"
林兮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恢复冰冷：\"带走。\"
几名魔修上前，将峰尘道押了下去。
林兮则转身面对玄天极：\"今日到此为止。三日内交出萧厉，否则我必血洗玄霄宗！\"
说完，她一声令下，魔修大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满目疮痍的玄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