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宁尘,我有话要说。
我出生在南华洲豫都城内的一个有钱人家,照书上的话儿说就是钟鸣鼎食之家。从小衣食无忧,就没啥值得让我操心的事儿。
能有啥事儿,有事儿找我爷爷啊,出了名的护犊子,看他不把你们的三条腿都给打折喽。
唯一叫我心里头不舒服的,是我没爹没娘,是同龄人之中的野孩子。据说,我的爹娘死在了妖域,是英雄。
我对此并无过深感触,只是认为他们不要我了。
可是有些与我交恶的同龄人们,他们时常会拿这件事儿出来说事情,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生气。揍他们,只是看不惯他们那张令人作呕的洋洋得意的脸。
我没爹娘,你很开心吗?
或许是对我心生愧疚,爷爷奶奶对我很宽容,甚至到了宠溺的地步。所以我可以仗势欺人、狐假虎威,行事无所顾忌。
我知道,在豫都城内许多人的眼中,我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是个心无大志的家伙,比起我那父亲差远了。
赵山河需要为生计忙碌,我不需要。富家子弟嘛,除了吃喝玩乐调皮捣蛋,就好像没啥要去做的了。学堂读书?我家都那么有钱了,需要我去念书做什么吗?
安逸度日罢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过多了,难免会觉得空虚无趣。
我觉得人生在世,总要找一个由头叫自己活下去吧。不然就太无聊了,没意思。吃喝玩乐,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正好,我需要为父报仇。为人子女,这天经地义。
所以我选择了一条很有意思的路,修道杀妖,这是一条我父亲也走过的一条路,这是一条宁家先辈们走过的一条路,这是一条许多修士会选择的一条路。
这是一条伴随泪花与鲜血的路。
起初,在我还没成为修士之时,修道,对我来说只是为父报仇的一种途径,所以我心心念念,不惜想要忤逆祖父。
后来,我在河边遇见了田旭升,他是神仙,得知他居然为了一个传人杀了白府上下所有人。
当时,我并没有很大的感触,无非是他杀人人杀他,修士不能随便杀人,凡人不能随便被修士杀死。所以我说出了那句叫山上人间一般儿高。
我想的是,修士与凡人的性命应该是对等的,一样的值钱。
那时我是个凡人,尚未修道,所以会仇视所有的修道之人,觉得他们与那些个边关之外的妖族没啥区别,都该死。所以我要修道变强,要杀妖,要杀修士,要让所有生灵停下脚步听我讲话。
我觉得那没错,即便现在我承认自己当时对他们有偏见,很偏执,但依旧没错。
从小到大,想收我为徒的人不少,其中不乏凡人口中的得道仙人,但我都没答应,拒之门外。
我觉得他们没资格当我的师父,他们太弱了。
在遇到田旭升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觉得是对的,那些令人作呕的狗修士有啥资格收我为徒,一群渣滓,我打心底讨厌这样的人。
后来我又在密室内遇到老祖宗宁秋寒,他同样也是个修道之人,他带着我修道登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
可他好像与田旭升不一样,虽然他很霸道,虽然也是个修道之人。
他为了给我一个修道的理由,将我带到了百年前的边关之上,在那里,我见到了许多修道之人,比以前遇到的修士加起来都多。
那里的修士不一样,很不一样,与我之前遇到的修士都不一样,他们会不惜赌上修为境界身家性命去战场上杀妖。
后来我明白了,他们与我父亲是同样的人,我父亲死在了妖域。
与那些排位被摆在宁府祠堂内的我那素未谋面老祖宗们一样,他们排位后面无一没镌刻着一小段话,生于何时死于何时,修为境界如何,杀妖多少。
无人无功,无牌无字。
这样的人大有人在,我的祖父也是这样的人。
他们修道登高不是为了杀人夺宝,不是为了求长生,而是为了守护,守护凡人,守护他们身后的这个他们爱着的世界。
所以我决定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修士,我也要去边关杀妖,不只是为了报仇,即便这是老祖宗宁秋寒强加在我身上的,我也心甘情愿。
后来我再看修士,我就把修士分为了三种,一种是修道杀妖守护世界的修士,一种是修道求长生不问世事的修士,一种是行事腌臢不把凡人当人狗修士。
去边关修道杀妖当然要去做,但那是以后的事儿,得等我修为境界跻身了法身境之后才能去,这是老祖宗说的,我得听。
可是现在我在边关后面的世界修道游历长见识,我不能当瞎子啊,不能对那些狗修士做的那些腌臢事儿视若无睹啊。
凭啥别人用命守护的世界,轮得到你们在这儿耀武扬威,无所顾忌的行事吗?
我当然不答应。
有人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抵挡妖族入侵。有的人却躲在背后享清福,凭啥?凭你们贱、脸皮厚、不要脸?
我不求,也不奢望躲在后面的修士去边关杀妖,因为这是他们的自由,没人有权利去替别人选择他们的人生。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修道登高本就是求长生,惜命如金这当然没有关系,一点儿错都没有。
他们可以选择不去,但他们这些在躲背后享清福的人,是不是该老实一些,是不是做事儿得干净一些?
别人用命守护的世界,你们在这儿糟蹋,脸上不觉得骚的慌?
若是任由这样的那些狗修士为所欲为,对得起那些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吗?他们是不是太冤了一些?
你当然可以不要脸,可以说他们是自愿的,又没人拿刀逼着他们。
那我又要问了,你们为啥要杀人呢,为啥要糟蹋这个世界呢?莫非,是有人在背后拿刀逼着你们这样去做?
当然没有,你们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的。
可我宁尘不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