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闯禁地者,死。”
龙啸于天,惊天动地,生灵跪拜。
声音并不刺耳,但直击灵魂。 宁尘半跪在地上,被那水龙散发的威压牢牢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抬起脑袋,死死地凝视着那头高高在上的水龙,眸子中的愤怒、杀机遮掩不住地向外扩散开来。
在宁尘的注视下,那头水龙周身蓝光大赦,耀眼无比,刺得宁尘不得不将眼睛半眯起来。
片刻之间,那条水龙周身蓝光内敛,凝实无比,演化成了一团足以容纳一人的深蓝色球状雾气。
那团雾气的周围,有数不清的萤火虫般大小的金色荧光,环绕往复。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那团雾气之中终于有了动静,先是一只白净的脚从那团烟雾中迈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稚童便完完全全的站在了那团烟雾之前。
那稚童浑身上下洁白无瑕,唯有眉心处有一抹蓝光,就像是一只倒立着的丹凤眼。他赤脚站在那里,就像是那手艺高超的烧瓷师傅烧出来的瓷娃娃。
粉雕玉琢。
他踏空站立在映月湖上头,大手一挥,身后那团烟雾便向着他围拢了过来,转眼间就幻化成了他身上的衣襟。
蓝袍稚童,看上去比冯苗儿还要小上几岁。
他面无表情地飘到宁尘身前,抬脚凌空一踏,将脚落在宁尘的头上半寸。宁尘顿感如负千斤巨石,呼吸困难,体内气机流转受阻。
宁尘抬头看着他,嘴角不断有鲜血淌出,可宁尘脸上依旧是挂着笑的,诡异至极。
就好像是在嘲讽面前那高高在上的蓝袍稚童,“怎么,你就这么点儿能耐?”
那稚童神情古怪地俯下身子,伸手捏住宁尘的下巴,笑嘻嘻道:“我是下来了,可你咋跪下了呢?”
“要不,你给我磕一个,我考虑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宁尘艰难开口,“痴心妄想。”
闻言,那蓝袍稚童蹲下身子,神情疑惑地看着宁尘,“小子,你有点儿不一样啊。”
“跟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个修士都不一样。死到临头,你是唯一一个还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没有痛哭流涕,没有磕头求饶,甚至连眼神儿中都没透露出一丝丝的怯懦。”
“这天下,还有你这样的人族修士吗?”
宁尘问道:“为什么要怯懦?”
那蓝袍稚童站起身来,脑袋高高扬起,俯视宁尘,“因为你就要死了啊。”
宁尘笑道:“可我不怕死啊。”
那蓝袍稚童摇头道:“我不信,这个世上,不管是人还是妖,又或者是那鬼魅一类,只要是会死的,就没有不怕死的。”
信誓旦旦。
宁尘同样信誓旦旦地说道:“可我就是那个例外,我不怕死。”
“不信你试试啊。”
蓝袍稚童那双似是蓝宝石的眼中,兴致愈加浓郁,他五指如钩扼住宁尘的喉咙,将宁尘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紧紧地盯着宁尘的那双似是红宝石的眼睛,想要找寻怯懦,一丝丝的怯懦就行了,找到了我就杀死你。
宁尘怒目圆睁,与之对视,不曾闪躲。
“你们这些境界高的修士,都喜欢掐境界低的修士的脖子吗?”
那蓝袍稚童的眸子几乎被疑惑填满了,不可思议,“莫非,你真的不怕死?”
“临死之前,能问一句,你是什么境界吗?”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两者各说各的。
那蓝袍稚童眸子中的疑惑转瞬间变成了愤怒,他将宁尘重重地摔在地上,抬脚不停地踩在宁尘身上各处。
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怕死,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对,一定是装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宁尘满口鲜血,哈哈大笑,笑的肆无忌惮。
那蓝袍稚童气急败坏地问道:“你笑什么?”
宁尘躺在地上,咳出几口鲜血,扯开嗓子喊道:“我笑你可怜。”
“一个怕死的可怜虫,怕的要命。一个洞府境的妖族修士,居然怕我一个小小的人族修士。”
“难道不可怜吗?”
那蓝袍稚童似是被宁尘戳中了痛点,胸口剧烈起伏。他大手一挥,现出万丈真身,那头庞然大物的水龙。
“你凭什么敢这样说我。”
宁尘脸上笑意不减,“他娘的你是聋了吗,老子跟你说了好多遍了,老子不怕死,更不怕你。”
“那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那头水龙身躯微微一晃,身后龙尾向着宁尘砸来,宁尘直接被砸的倒飞出去,像一粒石子,被人丢向一旁的石壁。
宁尘的身躯被深深地镶入了石壁之中,周遭烟尘弥漫。
“他娘的你去死吧。”
“哦,可我咋觉得,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欲要转身离去的那头水龙听到了宁尘的声音,猛地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烟尘。
……
玉玦洲,某处瀑布之下的水潭旁。
正蹲在潭面上,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指导泡在潭水之中的张庆修行董南星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他趴在潭面上,一手拄地,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见此,张庆赶忙从潭水中跃起,来到了潭面之上,董南星身旁。
“师父,你咋了?”
董南星撇开张庆的手,目光狠戾,“滚,用不着你管。”
“谁叫你出来的,滚回去修行去。若是糟蹋了老子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贝,老子弄死你。”
早已习惯了董南星的动辄打骂,张庆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神色奇怪地看着他。
“咋滴,想趁着这会儿,弄死老子?”
张庆低头,“弟子不敢。”
“不敢就给老子滚回去。”
张庆灰溜溜地回到了水潭之中,瀑布之下,继续修行。
张庆走后,董南星赶忙盘膝坐在潭面之上,双手掐诀,演算起来。
片刻之后,董南星吐出一口黑血,大骂道:“他娘的宁尘,他娘的韩柳华,老子被你们害惨了。”
“他娘的真想叫老子死啊?”
“老子偏不遂了你们的愿。”
随即,董南星转动身子,面向南方。他取出一缕发丝紧紧握在手中,凝聚出一道法印打在那缕发丝之上。
做完这一切后,董南星四仰八叉地躺在潭面之上,哈哈大笑。
“宁尘,你若是敢死……”
他垂头丧气,欲哭无泪,满脸苦瓜相,“那老子就只能随你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