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杜渭北从豫都城城墙上一跃而下,双膝微屈,稳稳落地。
他不再去管田旭升要做什么,旁若无人般来到杜胜与宁尘身旁,给他二人分别喂下了一颗丹药。
随后,杜渭北又来到赵山河与那几个老妇身旁,手指在他们额头处虚点。
原本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几人,顿时间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尝试活动身体。
“回家去。切记,此事不可外传。”
听此话,那几个老妇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地向着豫都城内跑去。
赵山河则是躬身行礼,“多谢城主救命。”
“应该的,快快回家去吧。”
赵山河微微点头,背起竹篓也向着城内跑去。路上还不忘捡起那几个老妇拉下不要的竹篮子。
做完这一切,杜渭北肩扛杜胜与宁尘二人,一跃而起,跃上城墙,向着豫都城深处掠去。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
待其余人都离开后,田旭升将白玄之提起,随意丢向远离岸边的地方。
面向那条流长溪,摩拳擦掌。
“小子,瞧好了。”
白玄之面如死灰,任由自己被丢在地上,身躯在泥土中翻滚。
昔日那个最爱干净的少年,此时身上衣袍沾满灰尘,却是无心打理。
不起身,也没有回话的想法。
田旭升也不管他,双手掐诀,于身前凝聚出一道淡蓝色法印,打在那座石拱桥上。
桥身顿时如负万石,震颤不止。
摇摇欲坠。
桥上石块纷纷落入水中,水面接连出现层层涟漪,水中鱼群四散。
随后,田旭升又高高跃起。攥拳蓄力,一记重拳砸在石拱桥上。
砰然巨响,石拱桥轰然倒塌。
溪水纷纷涌上岸边,冲刷沙石瓦砾。
田旭升缓缓落地,手中还握着一颗流光溢彩的冰蓝色珠子。
他一步来到白玄之身前,一把将白玄之从地面拽起。
“站好了。”
不管田旭升哪样,总之他白玄之就一直是这个鬼样子。
不哭不闹,也不言语,只是无声落泪。
“吃下去。”
田旭升将那颗珠子递到白玄之身前。
白玄之无动于衷。
“妈的,老子让你吃下去。”
田旭升破口大骂,一脚踹在白玄之肚子上,将白玄之踹飞出去。
“老子惹不起姓宁的那老头子,老子还惹不起你吗?杜渭北欺负老子,你也敢?”
“若不是山主有令,这天大的机缘会落到你头上?”
“你知道如今外面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想要拜入我沧澜山,都求之不得吗?”
“呸,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你给老子吃下去。”
说着,田旭升就来掰白玄之的嘴,强行让他吞下了那颗珠子。
让白玄之吞下那颗珠子后,田旭升拍拍手,心情大好。
他搂着白玄之的肩膀笑道:“这就对了,说不准,日后这沧澜山没准儿还真是咱爷儿俩的。”
“走,咱回家去。”
田旭升口中的家指的自然是沧澜山,那里可能是田旭升的家,但那里一定不是白玄之的家。
白玄之再也没有家了,没有了亲人就像是那空中飘絮,无根亦无家。
……
翌日清晨,白府大宅前的街道上,本应是一片繁荣景象。今日却是异常冷清,街道上空无一人,死气沉沉。
只因昨日白府满门被灭,白家小公子白玄之不知所踪。
血腥气浓烈冲天。
白府院内景象更是惨绝人寰,人神共愤。
死气沉沉的街道上,却有一红袍少年从远处飞奔而来。
在白府大宅门前停留。
红袍少年抬头望着白府大门上的那块匾额,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府,豫都城内三大世家之一,终不见往日盛景。
转瞬之间,又有客至。
来人,顾木生。今日不再是一袭青衫长褂,改穿一身胜雪白衣。
踱步而来。
顾木生来到宁尘身后,宁尘毫无察觉。
“你也前来吊唁?”
温淳嗓音从身后响起,宁尘被吓得一哆嗦。
宁尘向后望去,见来人是顾先生,随即后撤一步,躬身行礼道:“见过先生。”
顾木生摆摆手,示意宁尘起身,“吓着了?”
宁尘微微摇头,“没有。”
似是怕顾木生不相信,他便咧了咧嘴露出了那个标志的笑。
但转念一想,觉得此时此地,自己不应该笑,立马便又将笑容收了回去。
“先生也来吊唁?”
“嗯,来送送他们。一起进去吧。”
二人一齐进入白府。
……
二人来到白府大宅祠堂院子外。
见院外站着不少人,都是豫都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宁尘一见宁容钧,就一溜烟的跑到了自己祖父身后。
这一路走来,白府大宅内血迹未干,血腥味充斥鼻腔。
不知怎的,宁尘鼻尖酸酸的。
他实在想不出来,昨日白玄之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若是换做自己,自己会是什么样。
顾木生向着众人作揖道:“多谢各位帮我学生玄之,替亲人收尸。”
对面众人,有人作揖,有人躬身,有人抱拳,纷纷还礼。
宁尘躲在宁容钧身后,向着白府祠堂看去。
白府祠堂内大设灵堂,满挂招魂白绫。祠堂内两口棺椁,并齐摆放在祖宗牌位之下。想来应是白玄之的爹娘,白府家主与夫人。
除此之外,白府祠堂外的院子内,满院棺椁。
应该是白府宗亲。
“小狗哥在里面吗?”宁尘情绪低落地问道。
宁容钧沉默不语。身侧一老者突然开口道:“哪里还有功夫管那些个下人啊。白家这回死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院子都险些没装下。”
白狗儿,白府下人,与宁尘关系不错。
宁尘抬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宁容钧。
其余人噤若寒蝉,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那个刚刚开口说话之人。
宁容钧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外人别说打骂了,但凡说一句他那两个宝贝孙子的不是,就如同触及到了龙之逆鳞。
顾木生和宁容钧关系好吧,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你看顾木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句宁尘的不是吗?
宁容钧脸色阴沉地盯着刚刚那人,“老东西,你刚刚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大啊。中气十足啊。”
那人顿感后脊发凉,心知自己这回不丢些面儿让宁容钧找回来,自己怕是不好过。
那人毫不拖沓,躬身道:“宁府主,是我失礼了。对不住。”
宁容钧冷声道:“你惹的不是我。”
那人又硬着头皮,笑呵呵道:“尘小公子,是我失礼了。”
顾木生心中轻叹道:“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