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标题:全府下人憋笑实录:嫡女这招有点野
卯时的日头刚碾过东跨院的青瓦,柳氏第四次踏入汀兰院时,指尖掐着一盒贡品珍珠粉。那盒子镏金缠枝纹,里头的珍珠粉磨得比西湖春雪还细,足够尚书府千金敷半年的脸。她算准了沈微婉爱美,拿这当诱饵,眼刀直往床头紫檀木匣剜——赤金步摇就锁在里头,簪头九颗东珠能晃花人眼。
“婉婉啊,婶娘给你送仙露来了!”柳氏捏着昆曲腔跨进月亮门,丫鬟捧盒的手晃了晃,珍珠粉在晨光里浮起银雾,衬得她脸上的铅粉像层劣质墙灰,“你看这南海珠粉,配你娘那支赤金步摇,保准宴会上人人夸你是月里嫦娥!”
沈微婉正蹲在廊下给鹦鹉喂粟米,闻言回头时,瞳孔亮得像落了两把星星:“哇!婶娘对我比亲娘还亲!”她扑过来的瞬间,柳氏袖口的蜜蜡手串差点被拽掉,指尖在珍珠粉盒上蹭出个月牙印,“就是这粉太金贵,配我这素面朝天的脸,跟叫花子戴金冠似的。”
柳氏心中窃喜,鱼儿总算咬钩!她拍着沈微婉手背,指甲缝里还留着上次搓手的泥渍:“傻囡囡,好东西就要亮出来。你娘那步摇放着生灰,不如……”
“啊呀!”沈微婉蹦起来的动静惊飞了鹦鹉,柳氏手一抖,半盒珍珠粉撒在青石板上,活像泼了碗碎银子。“昨儿夜里我梦见娘了!”她突然凑近柳氏耳边,声线压得比蚊子叫还低,“娘说赤金步摇是她的心尖肉,谁要动——”话音陡然拔高,惊得廊下麻雀扑棱棱飞起,“得先过‘五谷净手礼’!不然要遭天打雷劈的!”
柳氏眼皮跳得像安了雀儿,前三回搓手的疼从掌心直窜天灵盖。她盯着廊下那只豁口陶盆,里头的谷子混着黑豆,最上头漂着半盆黄河细沙,颗颗都像磨脚石。鬓边的翡翠簪子晃了晃,险些栽进发髻里。
“婶娘您看!”沈微婉拽着她往陶盆走,月白裙摆扫过青苔,溅起几点泥星子,“这次的‘五谷’加了黄河贡沙,搓一搓能去三十年晦气,还能把您手上的富贵包都磨平呢!”她捧起一把混着沙砾的谷粒,不由分说塞进柳氏袖管,那冰凉触感混着沙砾硌得柳氏指节发白。
周围扫地的婆子把扫帚竖成屏风,浇花的小厮躲在太湖石后,只露出半截蓑衣。春桃掐着腰站在陶盆边,手里树枝当令旗,嘴角抽搐得像在跳大神。
“婶娘用力搓呀!”沈微婉仰着天真脸,嗓门大得能震碎檐角冰棱,“奶娘说要搓满三百下,不然心不诚!您看这沙子多金贵,搓出泡才显孝心呢!”
“一——二——三——”春桃拖长音数数,故意把“三”拐三个弯,假山后传来“噗嗤”闷笑,紧接着是管事妈妈的拧肉声。柳氏的手在泥水里搓得飞转,河沙混着谷粒像砂纸打磨,泥浆甩在织金裙上,溅成歪歪扭扭的梅花印,有几滴还挂在她眉梢,活像爬了只泥虫。
“九十九!一百!”春桃的树枝敲得陶盆“哐哐”响,柳氏掌心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沙砾嵌进纹路里,疼得她龇牙咧嘴。那表情从“慈爱”拧成“便秘”,嘴角抽得能拴住驴,活脱脱戏台上的丑角。
“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春桃话音未落,柳氏猛地抽回手,掌心发紫,密密麻麻全是红痕,还沾着几粒倔强的河沙。她指着沈微婉尖叫,唾沫星子飞了三尺远:“小贱人!你敢在里面掺河沙!”
沈微婉“吓”得跌坐地上,眼眶瞬间红透,哭腔却亮得传遍全院:“婶娘怎么又生气了?您看您的手都搓破了!为了我娘的步摇,您真是比亲娘还伟大啊!”
这话像颗笑弹炸开,藏在各处的下人再也憋不住。扫院子的小厮笑弯了腰,被管事妈妈拧着耳朵拖走时还笑得直打嗝;老管家转过身咳嗽,肩膀却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连廊下晒的腊肉都跟着颤了颤。
“快拿金疮药!”沈微婉指着春桃大喊,“给婶娘擦最好的——”春桃憋笑掏出油布包,里头还是那坨黑乎乎的艾草膏。柳氏看着药膏,气得浑身筛糠,扬手把包扇飞,镶珠裙摆扫过陶盆,溅起的泥浆糊了满裙,鎏金步摇彻底歪成刁民帽,簪头玉坠子晃得像在哭丧。
沈微婉望着她踉跄的背影,嘴角笑意渐冷。春桃凑过来,盯着她掌心的河沙:“小姐,这次加河沙会不会太狠了?”
“狠?”沈微婉踢了踢陶盆,河沙哗啦作响,“比起她拿我嫁妆养外室,这点疼算给她挠痒。”她用树枝拨拉盆底,“下次掺核桃壳,看她还敢不敢伸爪子。”
春桃打了个寒噤:“那不得把二夫人的手搓成搓衣板?”
“搓成铁砂掌才好。”沈微婉想起前世柳氏拿她的钱买通账房,眼底淬了冰,“省得她见天儿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正说着,老管家拄拐走近,咳了两声:“二夫人在院里砸了三屉首饰盒,还说要去老夫人那儿告状。”
沈微婉挑眉,指尖绕着素银簪子转圈圈:“告状?正好让老夫人瞧瞧,她疼爱的二儿媳为了支步摇,是怎么把嫡亲侄女当搓衣板使的。”
老管家看着眼前这位笑里藏刀的大小姐,想起她幼时被柳氏哄得拿金镯子换糖人的模样,忍不住喟叹:“大小姐倒是脱胎换骨了。”
“人总是要长记性的。”沈微婉将河沙倒在树根下,“下次柳氏再来,直接告诉她——想拿步摇?先把这盆‘金贵’五谷当饭吃了。”
老管家愣了愣,随即抚须笑了:“老奴明白。”
主仆说话间,假山后传来窃窃私语。
“瞧见没?二夫人那脸绿得跟翡翠簪子似的!”
“小声点!大小姐这招太野了,三回把二夫人搓成猪肝手,以前咋没发现她这么虎?”
“以后有二夫人哭的时候喽……”
春桃听见议论,笑得眉眼弯弯:“小姐,下人们都在夸您呢!”
沈微婉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素银簪子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他们不是夸我,是看猴戏呢。”她转头冲春桃狡黠一笑,“不过这猴戏,才刚开锣。”
窗外阳光正好,陶盆底的河沙闪着细碎金光。全府下人的憋笑还在继续,而将军府的风已经变了——那个任人拿捏的傻嫡女不见了,如今站在廊下的,是个揣着“五谷搓手礼”的刺猬,谁想沾惹,先问问她掌心的沙砾答不答应。
春桃抱着一捧带刺的野蔷薇进来,花瓣间还夹着细刺:“小姐,‘痒痒花’找来了!这次混了野蔷薇刺,保证痒得人想扒层皮!”
沈微婉接过蔷薇,指尖在粉色纱裙里衬游走,将尖刺藏进针脚。春日宴的帖子在妆奁里躺着,沈若柔的“惊喜”该备货了。她嘴角勾起笑,针尖穿过纱料时,窗外的麻雀正衔着柳氏掉落的一缕发丝,扑棱棱飞向沈若柔的柔兰院。
这将军府的沙雕风暴,才刚刚卷起第一朵泥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