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增吓坏了,看秀峦的样子,这恐怕是要生了。赶忙飞出家门,去了大哥国民家,一会的功夫,国民开着一辆三马子,火急火燎的赶到。国增将生孩子要用到的被褥,以及脸盆饭盆等都带上,众人扶着秀峦上了车,得赶紧送县医院去。
一旁的春兰,也要跟着上车去医院,金双连忙劝阻:“哎呀,妈,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别去了。有我大哥,还有民嫂子在,他们去就行了。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小双知道,大嫂之所以肚子疼,就是这一天,就是被妈给气的,她要是再跟着去医院,大嫂的气,也甭想消了。
“我能不去吗?”春兰焦急地道:“这,这都要生了,我能不去吗?我得守着秀峦,守着我的孙子啊。”
秀峦瞥了婆婆一眼,连忙扭过了头,忍着身体的剧痛:“别让娘跟着去了,快,快走吧,我疼的,受不了了。”
国增见媳妇都发了话,也怕妈跟着去了医院,别再帮倒忙:“妈,你别去了,在家待着吧,等明天一早有了信,我再回来告诉你。”
“行啦,你别添乱啦。”一旁的文信上了车,他猜想到了,刚才秀峦不吃饭,生气,八成是和春兰有关。春兰这个嘴啊,这个唠唠叨叨的嘴啊,也就是他刘文信,能受一辈子。哪个儿媳妇能受得了:“国增娘,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二婶,你在家吧。我这不是跟着了么?我都生俩孩子了,有经验。你老实的在家等着吧,放心吧二婶。”一旁的国民媳妇徐淑芬,知道自己的二婶,说话没个轻重,弟妹肯定是不愿她跟着。
“行啦,行啦,都让让,让让。”国民发动了三马子,见自己的媳妇,以及国增,秀峦,二叔都上了车:“都坐好了,走了。”说完,轻踩油门,一股股浓烟冒出,车子驶离了家门口。
春兰和金双站在原地,春兰冲着远去的三马子喊:“要是生了,来个信啊,告诉我生的,是小子还是闺女。”
“哎呀,妈,你,唉。”小双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妈的手:“走吧,回屋吧,外面冷。别再把你,给冻出个好歹来。”
路上,秀峦叫喊着肚子疼,纵使自己是个坚强的人,但也忍受不了,这即将临盆的疼。一阵阵叫喊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仿佛像一把把刀子,在剜国增身上的肉。国增心里担忧,秀峦别再生在车上,冲着国民喊到:“大哥,能不能再快点啊?”
国民虽然也心急如焚,但还是不敢把车,开的太快。暂且不说,这柏油马路不平整,有坑坑洼洼的地方,车速开不起来。但夜里行车,车的大灯又坏了,无法照明,国民得为,这一车人的安全着想,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声叫喊着:“大灯坏了,路看不清,不敢开太快。”
一旁的徐淑芬抱怨:“我都跟他说了多少次了,让他修修车灯,他就是不动劲,真是气死个人。”
国增只好抱着媳妇,安慰着:“秀峦,再坚持坚持,一会就到医院了啊,一会就到了啊。”
一旁的大嫂徐淑芬,也安慰着弟媳:“快到了,快到了。”
旁边的文信,叹着气,心里是又气又急又心疼。他不在家这半天多,家里都发生了什么啊?怎么就把儿媳妇,给气成这样?文信知道,这罪魁祸首,肯定是春兰。看了看一旁的儿子,文信气不打一处来,但凡婆婆和儿媳妇,遇到点什么事,国增从不向着媳妇,都是偏袒着老娘。
“国增,我跟你说,秀峦要是有个好歹,我绝饶不了你。”文信冲着国增道:“还有你娘,我非找她算账。”
“哎呀,二叔,少说两句吧。”徐淑芬道:“快到了,快到了,秀峦,你再坚持坚持。”
一旁的国增,心里有愧。秀峦的脾气,他是知道的。遇到点事,就容易着急生气。但每次生气,也就是放个屁的功夫,就能把气消了。谁曾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气性怎么这么大?
“是我不好,秀峦,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坚持住,咱们快到医院了。”国增紧紧抱着媳妇,要是秀峦,今天真的有个好歹,他这个当丈夫的,可就是千古罪人。到时候,他该怎么和秀峦的哥,秀峦的爸,怎么和马景明,他们一家人交代啊?
“疼,疼,国增,我疼。”秀峦的额头冒着汗,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国增衣领,肚子的剧烈疼痛,加上车上的颠簸,让她预感到,那个在她胎里,待了十个月的孩子,这是要迫不及待的出来了。
唉,孩子啊,你干嘛这么着急出来啊?你不知道人来到这世上,就是要来吃苦受罪的啊?你知道你出生后,将会是生在,怎样的一个家庭吗?你的爸爸,奶奶,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妈盼着你能早点来,可你现在,真的要来了,妈又不想让你来啊。秀峦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自己在心底里,对着孩子道。
三马子的马达,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排气管里,冒着一股股黑色浓烟。烟雾涌进了夜色,看不见一点的踪迹。国民双手紧握着车把,心里更是,像紧捏着生命的缰绳。
终于看到了不远处,医院门诊楼里的亮光。县城的医院,跟农村不一样,这个点的工夫,村上家家户户,早已闭了灯,小村庄里已是漆黑一片。可医院里,哪分什么白天晚上,此时整个医院,各个窗户都亮着灯,医院内外,灯火通明。
“到了,到了。”国民大声的喊道。
“秀峦啊,到了,到了。”国增紧抱着秀峦,国增的额头上,早已急的冒出了汗,一颗颗汗珠,砸在了秀峦的脸上。一旁的徐淑芬,握紧着秀峦的手:“到了,看见亮儿了,咱看见亮儿了。”
文信咬紧牙关,这一路上,他都是蹲在车上,张开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身体,给秀峦挡风。
家里的春兰,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小双已经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哎呀,妈,你别走来走去了,快上炕睡觉吧。”
“我睡得着吗?”春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秀峦都要生了,我睡得着吗?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去医院,这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
“就你知道。”小双看了妈一眼,小声的嘟囔:“不是我说你,今天要不是你,惹大嫂生气,没准,人家今天也不会生。”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春兰不乐意了:“什么叫我惹她生气,我哪里惹她生气了?”
“行行行,不说了,我不说了,你不睡,我可睡了,明天还得上工呢。”小双说完,便闭上眼睛,她都累了一天了,可不想陪着妈,在这干耗着。
纵使心里,还想劝妈几句,比如,劝她快上炕睡觉,别在这干着急,着急也没用。比如,劝她以后说话,别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净说些大嫂不爱听的。现在年代不一样了,当妈的,不能老用老一套的思想,来要求这代人。
但小双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的妈,你说什么,她也不往心里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了也白说。自己的这个妈啊,真是拿她没办法。这个没心没肺的性格,也好,也不好。比如有时候,大嫂跟她发火,说她几句,数落她几句。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婆婆,可能要和儿媳妇吵一架了。
可妈呢,不管儿媳妇,怎样的劈头盖脸,数落自己一顿,也都不往心里去。
自从大嫂嫁过来后,小双从未听到妈,说儿媳妇半个不字,说儿媳妇半句不好的话。逢人便说,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多么能干,多么的好,心里只念着儿媳妇的好。唉,这个老妈,真是让人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