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国增转学后,在王文中学念书的马景明,学习成绩却每况愈下。景明真的学不进去了,觉得自己,每天坐在教室里,如坐针毡。现在已经,升入了初三年级,而初三的课,大多数是复习课,一道题目,往往关联好几个知识点。
景明是彻底听不懂课了,跟爸爸马云唐提出,初三年级,他不想上了。
“什么,不想上了?”马云唐听完之后,气的暴跳如雷:“马景明啊马景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说你,哪里随我?是脑袋瓜随我?还是脾气秉性随我?我看你,就是随了你这个傻娘,你们兄妹四人,都随你这个傻娘。”
“怎么就随我了?”一旁的妻子陈淑芬,看不惯马云唐的作风,心里对马云唐,早就不满。这个马云唐,平时动不动就动手,不光是打自己,还打孩子,尤其是打景明,打的厉害。
他嫌景明,上学不中用,嘴里还动不动的怪自己,说是自己没读书,不识字的基因,都传给孩子们了,后悔当初娶了自己,这么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你行,你再有文化,再有能耐,你最后不也跟我一样,也是种庄稼地的?你有能耐,你怎么不去县里当官啊?”陈淑芬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别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别管你以前怎样怎样。你现在就是个庄稼汉,干什么就说什么,别用你的那套思想,来要求别人,要求孩子们。
他还埋怨孩子们的基因,是遗传了自己,这是哪来的歪理?好事是他的,坏事就是自己的,凭什么?
“我?我都是被你,给拖了后腿。”马云唐依旧恼火:“三个闺女,各个连小学都没念完。秀峦,上了个小学二年级,字都没认识全,就不念书了。秀萍也好不到哪去,才念了个三年级,也不念了。秀玉,哼,就不提了,比你强不到哪去。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娶你这么个傻瓜,生了这几个笨孩子。”
“谁傻,你说谁傻?我真是后悔,找了你这么个,自私小气的男人,我肠子都悔青了。”陈淑芬不甘示弱,与马云唐针尖对麦芒,她嫁给马云唐,还一肚子委屈了,她还觉得,嫁给马云唐,是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马云唐性格孤僻,而她陈淑芬呢?性格开朗。马云唐讨厌,邻里们来家里串门,而她陈淑芬呢?喜欢邻里们,在一起唠家常。马云唐什么事,都爱瞎较真,一根筋跑到黑,而她陈淑芬呢?她是个大大咧咧,为人随和的女人。
不光是性格不合,两人还处处,看不惯彼此的作风。马云唐每天,都要听广播,要看报纸,要关心国家大事,要喝茶叶水,做事还慢条斯理。
陈淑芬对此,无比厌恶,一个种地的庄稼汉,听广播,看报纸,喝茶叶水,有这些功夫,地里的活,都干完半亩地了。
但她作为一个家庭妇女,家里的男人指不上,那她就得亲力亲为。马云唐有那喝茶的闲工夫,她可没有。她得洗衣做饭,伺候孩子,以及伺候,这个让他倒霉的丈夫,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她还要喂马,喂牲畜,喂那些养的家貂们,还要去地里锄草,割野菜,每天忙的团团转,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她还有心思,像是马云唐似的,在那喝茶叶水?
可马云唐呢?家务活,是一点也不帮自己干,宁肯每天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报纸,喝着茶水,也不肯帮自己,扫扫门前屋后的地。
每当自己,被这些繁琐的家务事,纠缠的糟心时,陈淑芬就会唠叨:“回头,我把你的报纸全烧了,把你那些茶叶,喝茶水的茶缸子,全扔到臭水沟里。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忘了自己是干嘛的吗?真拿自己当地主老爷了?我就得给你当丫鬟?”
马云唐最讨厌的,就是妻子每日的唠叨。他嫌弃妻子没有远见,没有学识,非但不懂自己,还处处挑自己的毛病。这种日子,这样的妻子,以及这些,不争气的孩子们,马云唐早就厌恶了。
面对妻子的唠叨,马云唐总会恶狠狠反击,并说着风凉话:“我祖上,还就真是地主,你还别不信,当年,咱村子上北边的所有地,可全都是我我们老马家的。你伺候我,这是应该应义,你们家,又不是什么好人家。”
“你好,就你家好。”陈淑芬骂道:“哼,也没见你哪里好。”
“你啊,少在这没事找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一个村姑,知道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去年,中国的第一批博士诞生了。我当年要是,接着往上读书,不跟你这个村姑结婚,现在,我肯定也是个博士了。才不会娶你呢,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唉,也是,你家那么穷,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还读的起书吗?也不怪你没什么见识。”
嫌自己是村姑,嫌自己不识字,嫌自己没文化,嫌自己文盲,马云唐一直拿着这些,处处挤兑自己,嫌弃自己。这令陈淑芬心里,十分不痛快,更是万分恼火。
自己当年没读书,这能怪谁?小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她娘又死的早,害得自己的亲大哥,结了婚后,带着嫂子就出门要饭,去了北边逃荒,十几岁就背井离乡,好在到了天津的南大港,找了份生计,大哥一家人,才算活了下来。
就像是马云唐说的,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她陈淑芬,还能上的起学?她要是生在地主家,爹能不让自己上学?爹当年一个人,拉扯着这几个孩子长大,从牙缝里挤出粮食来,没让自己饿死,愣是把自己这五个兄妹,养大成人,各个娶妻嫁人,已经实属不易,轮得着他马云唐,在这说风凉话?
陈淑芬扔了手中,准备喂家貂的食盆子:“我是没上过学,没文化。我爹是没见识,但也比你,这个从小跟着后爹长,没人管教的人强。你就是没人管教,所以现在,才自私自利。”
一句话,说中了马云唐的要害。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马云唐的心里,最大的忌讳,就是自己从小没爹,跟着娘一起嫁给后爹,弄得娘不亲,爹不爱的。小时候在王文村,自己处处受人欺负,挨同学们的打,被人说自己,是没爹的野种。他就算是受了气,也不敢跟爹娘说。
因为娘有了新的儿子啊,娘现在的心思,可都在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身上,哪里有心思,去管自己呢?
自己的爹,是个后爹,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连个亲戚,都算不上的后爹。这个后爹,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亲生儿子,他怎么会管自己,这个外来人呢?
在后爹的眼里,他马云唐,就是个野种,是娘跟那个死了的爹,生的野种,他就是一个外来人,来到后爹家,白吃白喝了,谁会把他一个外来人,放在眼里?谁会在意他一个外乡人,外姓人呢?
所以从小,野孩子,成了自己的代名词,更是成为了自己心中,无法愈合的疤。没人管教自己,更是自己这辈子,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和遗憾。所以他才自私自利,他被这个世道,被那个家庭,被所有人逼迫的,变得自私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