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春兰醒了。见文信躺在身边,春兰看了看文信,问道:“文信,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信看着春兰,脸上的疑惑,心里不解:“春兰,我昨天就回来了,你不记得了吗?昨天回的。”
“昨天?”春兰竟然,遗忘了昨天发生的事。
“春兰,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记得昨天的事吗?昨天那些王八蛋,他们欺负你,他们斗你,春兰,是我把你从台上,救下来的。”文信看着,目光呆滞的春兰,心里无比难过:“春兰,你这是咋的了?都怪我啊,怪我,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我应该早点,带你去天津。”
“去天津,去天津,文信,你快带我去天津。”春兰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无比惊恐,直愣愣的看着文信,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下子抱住文信:“文信,你快带我去天津,我要去天津。”
这是俩人结婚后,春兰第一次抱文信。
“好,春兰,我带你去天津,咱们去天津。”文信知道,春兰的心里,肯定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是昨天的惊吓,也或者说,是她接二连三,被那些混蛋们斗,早已把她整个人,都吓傻了。
“什么时候去?”春兰推开文信,直勾勾的看着文信,眼神里有惊恐,有害怕,有怀疑,有责备,这种目光,令文信毛骨悚然,惊慌不已。文信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跟春兰说,想起昨晚爹娘的嘱托,文信不得不撒谎,先糊弄过去:“很快,春兰,等过几天,我就带你回天津。”
“好,文信,你快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了,不要在这了,我们快走,快离开这。”春兰说完,立刻起身,拉起文信就往外走。
屋外的会堂夫妇,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两人进了屋,郭氏连忙安慰着春兰:“春兰啊,咱们去天津,也得吃饱饭了再走。文信这才刚回来,怎么也得在家住几天。你放心,文信这次回来,肯定带你回天津的。好孩子,听娘的话,咱们先吃饭,娘做好饭了。先吃饭,春兰啊,听娘的话。”
郭氏安抚着春兰,文信和会堂,也在一旁劝说着,春兰又折腾了半天,最后才安静了下来。
饭桌上,文信嘴里嚼着饭,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春兰,春兰的眼神,时而游离,时而又呆滞。文信心里猜想,春兰的精神,肯定是不正常了,她的眼神,就不是个正常人。想到这,文信不禁落了泪,一颗颗热泪,顺着脸颊,滴落到自己的饭碗里。
他心里懊悔,半年前,自己走的时候,春兰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可这半年的时间,春兰竟然精神失常了。
一天的时间,文信哪都没有去,安安静静的,守在春兰旁边,陪着春兰。春兰不说话,只是摆弄着,自己的两条马尾辫,文信也不说话,就静静地陪春兰待着。
春兰说,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文信就搬出小木凳,找了块太阳足的空地,让春兰坐下,好好的晒太阳。春兰说渴了,文信就赶紧倒了一碗水,喂春兰喝水。
不管外面的世界,闹的怎样凶,不管外面的天地,是怎样一副模样。但在文信家里,在安安静静的小院子里,春兰和文信待在一起,却是如此的宁静祥和。
一连几天,春兰的精神好了些,大概是文信一直陪着她,照顾着她,让她有着,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春兰的话开始多了起来,主动和文信聊天,问文信:“文信,天津好吗?”
“好。”文信回答。
“天津都有什么?”春兰又问。
“天津,有的东西多着呢,有好吃的,好玩的。”文信道。
“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春兰歪着脑袋,看着文信。在阳光的照耀下,春兰的眼神,又恢复了明亮,阳光洒在她的脸庞,洒在她一头乌黑的头发上,春兰看上去,依旧是那么清纯美好。
“这好吃的啊,好玩的啊,多了去了。”文信见春兰问个不停,连忙道:“就说这好吃的吧,有狗不理,对,狗不理包子,那包子,咬一口,滋滋的往外冒油,可香了。还有猫耳朵,炸糕,咬一口,嘿,甜甜糯糯的,可好吃了,还有十八街的麻花,可脆啦。”文信一边用手,掰着手指头,一边给春兰讲述着。
“你都吃过啊?”春兰问。
“啊?我?”文信支支吾吾,他哪里吃过这些,他都是听别人说的,但看着春兰,一脸的好奇,甚至对自己有几分崇拜,文信又撒了谎:“吃过,当然吃过了。”
“等你带我到了天津,你也得带我去吃,我要吃包子,吃炸糕,吃麻花。”春兰微笑着道:“我也想尝尝,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好,好。春兰,等到了天津,我带你去吃。”文信道,这还是这些天,他第一次看到,春兰的笑。
院子里的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你侬我侬的。屋子里的会堂夫妇,隔着窗户,看着儿子儿媳,俩人的一言一行。郭氏对着会堂道:“我看春兰这几天,跟之前不一样了,这孩子的精神,好多了。”
会堂点了点头:“嗯,是好多了。文信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对春兰有耐心啊。天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春兰。唉,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吧?你说这春兰,上哪去找,这么对自己好的男人?”
“这两天,我听他们晚上睡觉时,屋子里有动静呢。”郭氏道。
“什么动静?”会堂疑惑的看了看媳妇。
“什么动静?”郭氏瞥了会堂一眼:“你一天到晚的,睡得跟个死猪似的,你哪里知道什么动静,就那个。”郭氏挤了挤眼。
会堂明白了什么,瞪了一眼:“我说,你个老婆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趴儿媳的床边呢?有你这么当婆婆的吗?晚上还偷听儿子儿媳的墙根。”
“你这说的什么话?”郭氏不乐意了:“我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老刘家?为了你们家的传宗接代?你倒是埋怨起我来了,你好,就你好,以后你们老刘家的事,我不管了。”郭氏说着,将手中的针线活,扔在了一边:“你自己的破衣服,你自己缝,我才不管了。”
会堂理亏,连忙赔不是:“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呢?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吗?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经不住闹了呢?”
“啊。”屋外,春兰大叫了一声。
会堂夫妇,连忙朝着窗外望去。只见一行人,冲进了院子,他们胸前,都别着徽章,胳膊上,也绑着红袖章。
“王八蛋们,又来了。”会堂说着,冲出了屋外,郭氏也跟着,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