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店的媳妇刘氏,来自小山公社山后村。为什么这个地方,叫小山公社山后村?因为那里真的有座山,这座山,原本不是叫做小山,真正的学名,叫做马骝山。
沧州地区,靠近渤海,距离渤海,只有几十公里。这座山的形成,是因几万年前,渤海的海底,喷发岩浆,岩浆退去,火山灰堆积沉积,形成了一座山,也就是马骝山。但马骝山叫的,不接地气,这座山并不大,当地人习惯称之为小山。
小山是整个沧州地区,以及滨海区域,唯一的一座沙土山,由于山上的土壤,与其他地方不同,种出来的韭菜,地瓜,花生等农作物,格外的好吃。专业的考古勘测团队,曾经进行过勘测,这座小山,形成于两万到三万年前,是第四纪晚期的火山喷发。
如今,小山是一座死火山遗址,也成为了当地的地标。所以人们干脆,以这个小山命名,附近村子归属的公社,就叫小山公社。而在这个山的北方后面,有个村子,距离小山只有几百米远,人们给这个村子,起名山后村。
山后村,要比大梨园村大许多,村子上的姓氏众多,最多的当属于刘氏,根据刘氏家谱记载,山后村的刘氏,与大梨园村的刘氏,算是本族人,往上倒腾几代人,还有些血缘瓜葛。
山后村的刘氏家族,有个子孙,名叫刘鸣琴。鸣琴生有一女俩儿,大闺女刘春兰,芳龄十九岁,二儿子炳文,三儿子占文。
刘鸣琴生于清朝末年,在晚清重臣张之洞,还没有给光绪帝上书,废除科举制的时候,刘鸣琴考取了乡试的秀才,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读书人。鸣琴为人低调,真诚善良,遵循着儒家,仁义礼智信的教条,讲究个读书人的本本分分。随着晚清的覆灭,鸣琴读书从仕的梦想,也破灭了。因为识文断字,通晓文化,知晓天文地理,为人又比较厚道,在民国末年,给大地主家,当过大总管。
鸣琴是个奇人,不仅仅把传统的儒家思想,文化学的好,还精通《周易》《易经》,懂些玄学。要是谁家的孩子刚出生,一定会找到鸣琴,鸣琴算着,孩子的出生年月日,根据孩子的生辰八字,一定能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鸣琴不光会给孩子起名字,书法毛笔字还写的好,村子上的红白喜事,大事小情,逢年过节,只要需要写文书了,写对联了,都会找到鸣琴,来让他挥笔洒墨。
如此说下来,鸣琴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化人,遵从着文化人,所有的脾气秉性,尤其是对自己,三个子女的教导,一直以儒家的文化礼仪,来要求三个孩子。
新中国成立后,鸣琴成了山后村公社上的,大队会计,在这个吃不饱的年代里,鸣琴虽然手上,或多或少的有些权利,但他从来不肯贪污,公家一粒粮食,哪怕三个孩子,都饿的头眼发昏,哪怕公社上的其他干部,暗示他好几次,可以把公家的粮食拿回家,但鸣琴也从未动过,一丝歪念,这也使得鸣琴,在后来的文革中,没有任何把柄,被造反派拿捏。
鸣琴与文店的媳妇刘氏,是本家人,鸣琴的大闺女春兰,与文店的媳妇刘氏,是出了五福的姐妹。
如今,春兰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按照村子上的风俗,这闺女的婚姻大事,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对于鸣琴家来说,闺女的婚事,必须得由鸣琴夫妇说了算。
鸣琴对三个子女的教育,还算满意,起码老大春兰,上完了小学,如今村子上办起了农中,春兰又继续跟着上农中,农中上了一段日子,村子上的学前班,正缺少老师,这个年代,能识文认字的人可并不多,是稀缺人才,公社的书记找到鸣琴,让鸣琴问问春兰,是否愿意,到村办的学前班当老师,教孩子们识字。
鸣琴问过闺女后,春兰犹豫不决,问了问自己在农中的老师,老师说,继续上农中,还能再深造,如果早早的下了学,怕是以后,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了。
依照春兰的意愿,春兰想着继续读书,起码上完农中,要是有机会,再继续上高中,读大学。但无奈,公社上的书记软磨硬泡,一个劲的,做鸣琴的思想工作,让鸣琴以公社的利益为重,以大局为重,发挥党员,舍小家顾大家的模范带头作用。还说如果春兰,要是去学前班教书,也给记工分。教书一天,记六分的工分,除此之外,一个月,给五块钱的工资,按照一个季度一发放。
公社书记,一个劲的鼓动鸣琴,说你看看你们家,两个男娃如今都好小,就指着你们两口子挣工分呢,两个人,养活这三个孩子吃饭,这太不容易了。要是春兰,也去学前班教书了,这不是替你们两口子,分担压力吗?多了个人挣工分,挣工资,这何乐而不为呢?
鸣琴觉得,公社书记的话有道理,自己暗地里也思索好了,闺女闺女,到头来还得嫁人,读再多的书,也没有用。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这两个儿子,将来能有出息,比什么都强。要是春兰早早的下学,帮家里挣工分,也算是帮父母,帮两个弟弟分担负担了。
既然公社的书记,这般要求,鸣琴也做个顺水人情,也不管春兰愿不愿意,更是没有听从,春兰想继续读农中的意愿,直接以公社的名义,让春兰去村办学前班,教书去了。
就这样,春兰带着自己的遗憾,没有念完农中,而是成为了,学前班的一名老师,每天教那些娃娃们,汉语拼音和的数字。
至于鸣琴的两个儿子,老大炳文,学业一般,但炳文心里,有个当兵的梦想,一心想着要参加解放军,等这孩子再大一些,满了18周岁,鸣琴想好了,到时候就让他入伍参军,报效祖国。
二儿子占文,学习很好,肯吃苦,为人更是比炳文,厚道懂事一些,喜欢看书,一副书生气,是块上学的好料。如今占文还小,等再大一些,让他考个大学,走个仕途,应该不成问题,三个子女将来的规划,要走的路,鸣琴早就想好了。
村上给春兰说亲的人也有,但都是些,其貌不扬的庄稼汉子,鸣琴打心眼里不乐意,虽说自己的闺女,不是什么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但好得自己也算是个读书人,教育出的闺女,也落落大方,说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有些吹牛了。反正不能嫁个,老实巴交,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吧?
起码也得给春兰,找个相貌堂堂的小伙子,咱的闺,女起码认识几个字,好得算个老师,不是像村上其他那些,大字不识的闺女一样,靠着种地受苦力赚工分。
咱的春兰,靠的是教书赚工分。闺女是个不种地,不受累的命,怎么能嫁给,那些庄稼汉呢?
春兰的婚事,鸣琴一直记在心上,哪个当爹的,不盼着给自己的闺女,找户好人家呢?他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不知道最后,会便宜哪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