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店的话,犹如一颗炸弹,扔在了八人中间,兄弟们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大家都为恩堂打抱不平,倒是文焕很淡定。
“哥,你怎么不说话呢?”文凯道。
文焕看着众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堂叔,非得要过继文信跟淑云?”
文珍脑袋瓜转得快:“我知道了,他们两个一样大,同岁。”
“我也跟他们一样大。”文凯道。
文焕瞥了弟弟一眼:“我都过继给咱大爷了,咱爹要是再把你,也过继出去,你还让咱爹活吗?”
“就是啊,你想让二大爷老了,没人给养老送终啊?”文彬道。
“切,反正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咱们这些兄弟,过继谁,也不会过继你。”文凯道。
文彬一脸悲伤:“我那几个兄弟,要是不被饿死,我也不至于,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膀子都没有,不像是你们,都好几个亲兄弟。”
“我不就是你亲兄弟吗?”文春说着,上来掏文彬的蛋:“再说我们不是你的膀子。”
“哎呦,哎呦。”文彬被文春掏的痒,连忙求饶:“是,是,你们都是我亲兄弟。”
“行了,别闹了。”文珍道:“如果文店说的话是真的,咱们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会堂叔得逞,这算什么事啊。”
文彬看了看文店:“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别说些没影儿的话,到头来,一场虚惊。”
众人纷纷看向文店:“对啊,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事靠谱吗?”
文信最为关心:“哥,真是咱爹说的,咱爹没开玩笑吧?”
文店有些气急败坏:“我说,你们怎么还不相信我了呢?这事能开玩笑吗?咱爹那天,脸色特别难看,回来后闷闷不乐,一个劲的抽烟叹气。”
文信这下信了,他知道,爹只有在有心事的时候,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才会一个劲的,抽烟叹气,看来哥说的话是真的。
众人都沉默不语了,文焕也掏出旱烟锅子,想抽上一口, 无奈烟丝却早抽完了,只能拿着烟锅子,敲打着炕沿。
文信满怀心思:“唉,我连自己跟谁,管谁叫爹,我都不能决定。”
众人没有说话,文焕连忙安慰:“行了,兄弟,我不照样也是,跟着咱大爷过吗?咱大爷对我不比亲爹差,以后就算是你,过继给会堂叔,会堂叔肯定也会对你好。他没了一个儿子,现在好不容易再有个儿子,肯定把你当文青一样的疼。”
“我就想跟着恩堂叔,恩堂叔疼了我多少年了?我都是跟着他长大的。”文信觉得委屈。
文店拍了拍文信的肩膀:“族里的事,咱们决定不了,谁让咱们是孩子。”
“是啊。”文珍点了点头:“等咱们都长大了,等这些老的都死了,咱们也能当族长了,到时候,咱们后代的命运,就操控在咱们手里了。”
“哥,到时候你当了族长,你可不能,像现在的老族长一样。”文晨道。
“我当什么族长,我要当,也得当村上的村长,做党的干部。”文珍道。
“听大爷说,不是要让你和文彬,都入党吗,咱们这些兄弟里面,也就你们俩有点文化,比我们认字多。”文春又看了一眼二弟。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小孩子们心地最善良,如果他们最投缘的恩堂叔,真的过继不了文信,他们还真替恩堂叔感到难过。
“不行,我到时候,过继给恩堂叔吧。”文晨道:“大哥,二哥,咱们家兄弟三人,少我一个不少,还能少张嘴吃饭,省的咱们老是吃不饱。”
文春瞪了文晨一眼:“胡咧咧什么?吃不饱,也不能把你送人。”
文珍也看了文晨一眼:“听大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文店看了看文春:“你这话,是指桑骂槐吧?合着我爹,是把文信送人了?”
文春立刻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文店,你看你,我就是瞎说的,胡说八道呢,你别生气啊。”
文店瞥了文春一眼:“要不是文信这两年,跟着恩堂叔,咱们连个玩的地方都没有,能经常聚到恩堂叔家,能在这又是吃,又是玩的?要是恩堂叔这,连个孩子都没有,谁会来他家玩啊?”
文彬拍了拍文店的肩膀,意思是让他消消气:“我刚想了想,文信过继给会堂叔,很有可能,没准现在族里开会,正在谈这件事呢。你们想想,老族长是会堂大爷的亲三叔,哪个亲三叔,不向着自己的侄子?你说,如果以后你们有事找我爹,我爹能不管你们?不向着你们?”
众人点了点头,文珍道:“明白了,肯定是会堂叔,提前找的老族长,让老族长必须把文信,过继给他,亲侄子求自己办事,老族长当然会向着他,恩堂叔跟老祖宗的血脉,毕竟远了一步。”
“但是我听说,老族长之前,答应过恩堂叔的,让我过继给他,恩堂叔亲口对我说的,还说用了一袋白面,换的我呢?”文信道。
“一袋白面算什么?”文珍不以为然:“还是刚才那句话,恩堂叔比会堂叔,跟老族长的门缝,远了一步呢。”
“唉。”文店叹了口气:“我本来是不想说的,知道说了,大家都不高兴,但实在憋不住了,文信,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要是族里真的决定,把你过继给会堂叔,你也得乖乖的过去,不能拧着来。”
“是啊。”文彬点了点头:“长辈们决定的事,咱们只能遵从照办,你要是到时候尥蹶子,你爹还不揍你。”
“倒不是揍他。”文店道:“我能看得出来,我爹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咱们族里,老族长一言九鼎,谁敢拧着老族长的决定?我爹要是不听老族长的,他还怎么在族里待下去?老族长还不给我爹,到处穿小鞋?除非我爹,不在这个村待下去了。”
文信眼睛红了:“哥,我不想跟会堂叔,我想跟着恩堂叔,恩堂叔对我好啊。”
几个兄弟连忙安慰文信,文珍道:“大过年的,都开开心心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是个男人吗?”
一番安慰下,文信的情绪稳定了,只是文凯看不下去了:“开什么狗屁族会,我这就去找老族长,非搅黄了他们的狗屁会。”说着,便跳下炕,往门外走。
兄弟们连忙拉住文凯,文凯依旧嚷嚷着,文焕生气了,抬起手,想抽自己的弟弟。
正在这时候,文珍喊了一声:“恩堂叔。”
兄弟们都愣住了,只见恩堂站在了门口,双眼无光,面容憔悴,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他捂着自己的嘴巴,样子有些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