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狂暴的火拳撕开幽冥城魔气结界,碎石火焰如暴雨倾泻。
李云辰在混乱中悄然观察,精准指出炼金陷阱的致命弱点。
当魔族统领狞笑着激活地下符文阵时,众人脚下地面突然塌陷。
刺鼻的腥气与扭曲肢体从深渊涌出——墨夜竟用活人炼制战争傀儡。
李云辰指尖金光一闪:“真正的破绽,在你们脚下。”
浓得化不开的魔气,如同腐烂沼泽里蒸腾出的瘴气,死死包裹着幽冥城高耸的、由某种惨白骨骼与黑曜石堆砌而成的城墙。这魔气结界翻滚着,粘稠得近乎实质,每一次翻涌都像是无数怨魂在无声地尖啸,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冰寒与绝望。空气在这里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他奶奶的!这鬼地方!”林涛的怒吼如同平地炸雷,猛地撕裂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周身赤红的火灵罡气狂暴地鼓荡起来,皮肤下的血管根根贲张,如同流淌着熔岩。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翻滚的魔气壁垒,灼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脚下焦黑的泥土瞬间龟裂、炭化。
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一丝花哨。林涛猛地踏前一步,坚硬的地面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他右臂后拉,肌肉如虬龙般绞紧,积蓄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随着一声震碎耳膜的咆哮:“给老子——开!”那凝聚了滔天怒火的赤红拳罡,如同坠落的陨星,狠狠砸在翻滚的魔气屏障之上!
轰——!!!
巨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赤红与浓黑剧烈地碰撞、撕扯、湮灭!拳锋落点处,魔气如同被投入滚烫铁块的水面,瞬间沸腾、蒸发,显出一个巨大的、边缘仍在扭曲燃烧的破口!黑曜石城墙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无数裹挟着火焰与灼热熔岩的巨大碎石,如同末日流星雨般从那破口中喷射而出,带着凄厉的呼啸砸向城下!火焰舔舐着魔气,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开焦糊与硫磺的刺鼻气味。
“冲!”天云宗那位领头的长老须发皆张,厉喝出声,手中长剑爆发出清冽的冰蓝剑气,率先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那仍在翻腾火焰与魔气的缺口。身后,数十名天云宗精英弟子紧随其后,各色灵光闪烁,如同逆流而上的箭矢。
然而,队伍的最末端,李云辰却如同激流中的一块磐石,脚步未曾挪动半分。他微微仰着头,目光穿透前方混乱的流光与飞溅的碎石、火焰,像两柄无形的刻刀,精准地刮过城头每一个角落。魔气被撕裂的瞬间,短暂暴露出的城头景象——那些扭曲的符文、闪烁不定的魔光、几个倚在墙垛后面身影模糊的魔族士兵——清晰地倒映在他幽深的瞳孔里。
“停!”李云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喊杀声和爆炸的余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冲在最前方的天云宗弟子耳中。尤其是那位冲得最快、剑光已触及缺口边缘的长老。
长老身形猛地一顿,强行止住前冲之势,惊疑地回头。只见李云辰抬手,指尖稳稳指向城头一处看似毫不起眼、镶嵌着几块暗沉黑色晶石的垛口下方。那里,几道幽暗的刻痕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左侧第三垛口下方,”李云辰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确定的事实,“阴影里那三道凹槽。不是普通的魔纹防御,是‘蚀骨引雷砂’的激发枢纽。踩上去,五十步内,骨肉成泥。”
冲在前排的几名弟子顺着李云辰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煞白。他们刚才的冲锋路线,几乎是擦着那三道凹槽的边缘!若非李云辰点破,后果不堪设想!长老眼中也闪过一丝后怕,随即是浓浓的惊异,他深深看了李云辰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这小子……怎会认得如此冷僻歹毒的炼金陷阱?那根本就不是幽冥国常见的魔纹手段!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停顿间隙,一个刺耳嘶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刮擦着城头传来:“嗬嗬嗬……天云宗的蠢货,眼力倒是不错!可惜,晚了!”
城垛后,一个身披漆黑骨甲、头生弯曲犄角的魔族统领探出身来,脸上挂着混合了残忍与嘲弄的狞笑。他那双猩红的瞳孔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枯瘦如鬼爪的右手猛地按在城垛一块凸起的、刻满符文的黑色晶石上!
“欢迎来到……幽冥的盛宴!地渊熔炉——开!”
嗡——!!!
并非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一种沉闷到令人心脏骤然紧缩、仿佛被无形大手攥住的可怕震颤!以他手掌按下的晶石为中心,无数道深紫色的魔纹瞬间被点亮,如同活过来的毒蛇,沿着惨白的骨墙疯狂向下蔓延!地面,那焦黑龟裂的泥土之下,竟也透射出同样阴森邪异的紫光!无数细密繁复的符文如同蛛网般从地底浮现,覆盖了李云辰等人所站立的整片区域!空气骤然变得粘稠、灼热,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硫磺与铁锈混杂的腥气!
“不好!退!”林涛反应极快,狂吼一声,周身火灵罡气再次暴涨,试图向后疾掠。
但已经太迟了!
咔嚓!轰隆隆——!
脚下坚实的大地,如同被抽去了支撑的薄冰,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随即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骤然塌陷!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瞬间吞噬了地表!那塌陷的边缘如同怪兽的巨口,飞速蔓延,泥土、石块如同瀑布般向内倾泻!
“啊——!”数声猝不及防的惊呼响起,几名站在边缘的天云宗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狂暴的塌陷边缘吞噬,身影消失在翻滚的烟尘之中。
李云辰在脚下震动的第一刹那就已提气纵身,足尖在几块下落的碎石上轻点,身形灵动如烟,向后疾飘,险之又险地落在塌陷区边缘一块尚算稳固的巨石上。林涛浑身火焰爆燃,像一颗逆飞的陨石,硬生生从塌陷的吸力中挣脱出来,重重落在李云辰身边,脚下的岩石被他踩出数道裂痕。
烟尘如同厚重的灰色帷幕,弥漫了整个塌陷区上空,遮蔽了视线。但烟尘之下,那从塌陷深渊中冲出的气味,却浓烈得让人无法忽视——那是一种刺鼻到极致的腥臭!如同千万具腐尸在密闭的熔炉里同时被熬煮、蒸腾,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内脏的污秽、以及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粘腻恶心的腐败油脂的气味!仅仅是吸一口,就足以让意志最坚定的战士胃部翻江倒海。
“呕……”一名年轻的天云宗弟子再也忍不住,扶着旁边的岩石剧烈干呕起来,脸色惨绿。
烟尘缓缓沉降,视野一点点恢复。当看清那塌陷巨坑底部的情形时,所有幸存者的血液,几乎都在瞬间冻结!
坑底,并非预想中的焦土或岩浆。
那是……一片蠕动的“肉毯”。
无数扭曲、肿胀、颜色诡异的肢体如同蔓生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粘连在一起,堆叠着,纠缠着。有的肢体覆盖着破碎的、尚未完全转化的惨白皮肤,上面布满了青黑色的血管和流着黄绿色脓液的肉瘤;有的则完全被暗红色的、仿佛剥了皮的肌肉组织覆盖,裸露在外的肌腱如同生锈的钢丝般绷紧、抽搐;还有一些肢体则呈现出非人的形态——骨刺突出、关节反折、甚至覆盖着类似昆虫的几丁质甲壳……它们无一例外,都在缓慢地、痛苦地蠕动着,在坑底浑浊的、泛着诡异油光的暗红色粘稠液体中沉浮。液体表面漂浮着破碎的布片、断裂的骨头和一团团辨不清原貌的黑色毛发。
这哪里是什么陷阱?这分明是一座巨大的、由活生生的人(甚至可能还有其他生物)堆砌、炼制而成的……血肉熔炉!那些蠕动的肢体,正是墨夜“地渊熔炉”炼制战争傀儡的原料!
“疯……疯子……”林涛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坑底那炼狱般的景象,额头青筋暴跳如蚯蚓,“墨夜……你这个该下无间地狱的杂种!”他周身狂暴的火焰罡气剧烈波动,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倾泻而出,将眼前的一切罪恶焚烧殆尽。那不仅仅是对敌人的愤怒,更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同类遭遇如此非人折磨而产生的巨大惊悚与滔天恨意。
几名幸存的天云宗弟子面无人色,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们对“邪恶”的所有想象。那位长老亦是面色铁青,握剑的手骨节发白,眼中既有极度的愤怒,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整个塌陷区边缘,一片死寂。只有坑底那无数扭曲肢体在粘稠“肉汤”中缓慢蠕动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摩擦声,以及熔炉深处隐隐传来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沉闷“咚……咚……”声,持续地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愤怒中,一个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如同寒泉般响起。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林涛。”
李云辰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塌陷坑最边缘一块摇摇欲坠的岩石尖上。狂风吹拂着他朴素的衣袍,猎猎作响。他微微垂着眼睑,目光穿透翻滚的烟尘与蒸腾的腥臭血气,投向那深渊般坑洞的最中心。那里,在无数蠕动肉肢的拱卫下,一个巨大的、由暗紫色血肉和闪烁的魔纹构成的旋涡正在缓缓旋转,如同邪恶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更加强烈的魔能波动。
魔族统领得意而残忍的狂笑从上方城头传来,刺耳地回荡着:“挣扎吧,虫子们!你们的血肉和灵魂,将成为熔炉最好的薪柴!为魔君大人的战争傀儡,献上你们的……”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
因为李云辰动了。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城头叫嚣的统领。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伸出。一点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金光,如同暗夜中最遥远的星辰骤然亮起,凝聚在他苍白的指尖。
那金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抵本源的神圣与锋锐。它出现的瞬间,弥漫在空气中的粘稠魔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灼烧、逼退,坑底那些蠕动的血肉肢体也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天敌般的威胁,发出一阵更加狂乱的、无声的躁动和扭曲。
李云辰的指尖,稳稳地指向下方那翻滚着血肉与魔纹的巨大旋涡核心。
“你们最大的错误,”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深渊的噪音和城头的风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钉,砸进所有听众的耳中,“就是把力量之源,暴露在最脆弱的地方。”
他的目光,终于从深渊旋涡上移开,带着一丝漠然的嘲讽,投向城头那笑容僵硬的魔族统领。
“这熔炉,这傀儡……真正的破绽,”李云辰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没有弧度的冷冽线条,“不就在你们脚下么?”
指尖那点微弱的金光,倏然亮了一瞬,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终结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