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云顶城外的山道上,几盏孤零零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李云辰裹紧粗布外袍,低头盯着脚下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野草。这是他进入天云宗的第三日,白日里被分到外门劈柴挑水,此刻正抱着一捆新砍的柴禾往灶房挪步。
\"李师弟,要不要帮忙?\"两名蓝衣弟子从回廊拐角转出,领头的少年故意抬脚绊向柴堆。
李云辰踉跄后退,柴禾哗啦啦散落一地。\"对、对不住…“他慌张蹲下捡拾,耳畔传来刺耳的笑声。那两人是外门管事的亲信,这几日总爱找由头欺辱新入门的\"废材”。
\"连捆柴都抱不稳,难怪测灵碑半点反应都没有!\"蓝衣弟子踢开一根木柴,“戌时前不把柴送到,今晚就别想吃饭——”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鸦鸣。
李云辰垂下的睫毛颤了颤。那声音太过尖锐,像是用铁片刮过陶瓮。他余光瞥见灯笼映出的黑影中,有缕缕黑雾正贴着墙根游走。
\"什么鬼东西…\"另一个弟子突然捂住喉咙,指缝间渗出黑血。他脖颈上不知何时缠了圈蛛丝般的细线,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领头的蓝衣弟子刚要拔剑,整个人突然僵在原地。他胸口绽开朵血花,一柄骨刃从后背贯穿前胸,握刀的手竟是直接从地面阴影里伸出来的!
\"找到你了。\"沙哑的声音在李云辰头顶响起。
柴堆旁的黑雾凝成人形。那是个裹在黑袍里的侏儒,脸上覆着青铜鬼面,右手五指延伸出半透明的丝线,正将两具尸体缓缓拖入阴影。
李云辰跌坐在地,颤抖着往后缩:“别、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主上说得对,越是会装傻的虫子…\"侏儒突然暴起,丝线如毒蛇缠向少年脖颈,“越该早点捏死!”
当——
金属碰撞声在夜色中炸响。
李云辰\"恰好\"被石块绊倒,丝线擦着发梢掠过,将身后石灯拦腰切断。他连滚带爬地扑向柴堆,胡乱抓起木柴朝敌人砸去:“救、救命啊!”
\"蠢货。\"侏儒嗤笑着挥动骨刃,却在劈开第七根木柴时瞳孔骤缩。那些散落的木屑竟在空中组成某种阵法,被夜风卷着的火星一点——
轰!
赤红火焰凭空爆开,将黑袍烧出焦痕。侏儒暴退三步,面具裂缝里渗出脓血:“灵火符?你明明没有灵力…”
\"可能是刚才捡柴时沾到的?\"李云辰满脸尘土缩在墙角,手里攥着半截皱巴巴的黄纸——那是他清晨\"不小心\"从膳房顺走的废符。
黑袍人正要发作,忽然转头望向西侧天空。几点星芒正朝这边疾驰而来,分明是巡夜修士的御剑流光。
\"算你走运。\"他化作黑雾消散前,骨刃突然调转方向射向柴堆。李云辰\"笨拙\"地扑救,任由刀刃擦破手臂,却暗中将灵力注入那柄邪器。
三息之后,苏瑾踩着月白缎带从天而降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幅景象:少年瘫坐在血泊里,右手死死攥着柄颤抖的骨刃,左臂伤口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李师弟?\"她挥袖震碎骨刃上残余的黑气,“看清袭击者的样貌了吗?”
\"戴着鬼脸面具…会从影子里伸手…\"李云辰剧烈咳嗽,借着擦嘴角的动作咽下喉间腥甜。方才引爆灵火符时,他故意用风灵力将爆风引向自身,此刻内腑确实受了震荡。
苏瑾掐诀唤出疗愈青光,眉头越皱越紧。伤口残留的魔气正在侵蚀经脉,这根本不是普通外门弟子能承受的,可眼前人除了脸色苍白些,竟还能勉强站立。
\"先跟我去见执事长老。\"她召出缎带要裹住对方,却被轻轻推开。
\"我没事…\"李云辰扶着墙站起来,从怀里摸出块碎银,“能不能…别告诉王管事我弄丢了柴禾?这是他早上给的工钱…”
苏瑾怔住了。月光照亮少年掌心的碎银,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她突然想起三日前测灵碑前的场景——当这个看似怯懦的杂役伸手触碰石碑时,周围气流有过极其短暂的凝滞。
\"拿着。\"她抛去玉瓶,转身时状若随意道:“明日辰时到后山桃林来,缺个试药的人。”
李云辰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他弯腰捡起块骨刃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细微的纹路——是幽冥国边境部落常用的咒文。
\"故意用带追踪印记的武器…\"他将碎片藏进袖袋,目光投向西北方起伏的山峦。那里是宗门禁地,据说藏着初代宗主留下的秘境。
与此同时,十里外的山洞中,黑袍侏儒突然喷出大口黑血。他惊恐地看着掌心浮现的青色风纹,那是骨刃被毁时反向侵蚀的印记。
\"怎么可能!\"他疯狂抓挠手臂,皮肉却像风化的陶土般片片剥落。最后时刻看到的画面,是那个\"废物\"少年在月光下比出的口型: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