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沉浸在浓稠的黑暗中,唯有绿豆的全息投影泛着幽绿的光,在空气中勾勒出数据流的涟漪。林深瘫坐在皮质转椅上,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烟灰簌簌落在白大褂上,恍若未觉。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办公桌上的陨铁碎片,那些暗紫色纹路在绿光中诡异地蠕动,与记忆中青云道观密室里的符文如出一辙。
“张沁,我不是让你休息吗?” 林深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兄长般的关切。然而,预想中的回应并未响起,只有皮鞋底与地板摩擦的细碎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林深的后颈瞬间泛起细密的冷汗,如蛇信般冰凉的直觉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 那脚步声太轻,轻得不像血肉之躯。
他猛地转身,掌心的古币突然发烫。月光透过纱窗,将门口的人影剪裁成薄脆的银箔。来人穿着湿透的白色连衣裙,布料紧紧贴合着身体曲线,水痕沿着裙摆边缘成串坠落,在她身后留下蜿蜒的水渍。裙角因浸水变得沉重,随着步伐拖沓地扫过地面,如同拖着一层破碎的月光。黑色披肩长发如海藻般黏腻地贴在苍白的脖颈与肩头,发梢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在锁骨凹陷处,顺着肌肤滑落消失。她的皮肤呈现出溺水者特有的青白,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幽光,像是被水浸泡多年的玉石。那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眼睫上也挂着细碎的水珠,眸光在水光氤氲中忽明忽暗,仿佛深潭中摇曳的磷火,盛满无人诉说的哀怨。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知是冷意作祟还是欲言又止,配合着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宛如刚从深不见底的水池中挣扎上岸,将诡异与凄美完美融合。
“你……” 林深的喉咙像是塞了团浸水的棉花,话音未落,女孩已抬起手,指尖泛着微弱的荧光,示意他跟上。她的动作轻盈得如同浮在水面的倒影,转身时裙摆扫过书架,带起的风掀动了书架上的书页滋滋作响。
书房的窗户无风自动,吱呀声中,女孩轻轻一跃,竟如蒲公英般飘向夜空。林深下意识起身,仿徨间竟跟着跨出窗台。失重感骤然袭来的刹那,他本能地挥动双臂,却发现自己竟如鸿毛般悬浮在空中。脚下的宗城化作微缩模型,天坤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映着残月,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折射出内部盘根错节的阴影;外街智能科技大楼的霓虹与 mx 总部的蓝光遥遥对峙,仿佛两个争夺话语权的巨兽;而远处的青云道观,竟如灯塔般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的油灯光芒,缕缕烟火气穿透迷雾,勾得人眼眶发酸。
白衣女孩在青云道观门口轻盈落地,林深紧随其后,却因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前栽去。一双粗糙的手及时扶住他的胳膊,熟悉的檀香混着木屑味扑面而来。“小心!” 柱子的声音带着笑意,道袍口袋里露出半截刻着符文的桃木簪。阿强穿着灰布道袍跟在身后,颈间挂着的古币与林深的那枚发出共鸣,幽光在两人之间织成蛛网。
“今天是阿强生日,一起吃长寿面吧。” 柱子的声音打断了林深的思绪。石桌上摆着四个粗瓷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卧着金黄的溏心蛋。林深下意识搜寻白衣女孩的身影,却只见道观檐角的铜铃在风中摇晃,哪还有半个人影?
“阿强,你不是总吵着要两个鸡蛋吗?” 林深望着阿强碗里的单枚鸡蛋,话未说完,一道黑影突然笼罩过来。身形魁梧的汉子端着大碗挤过来,络腮胡上沾着面汤,笑容憨厚却让林深心脏猛地收缩,既熟悉,又陌生!
“我的鸡蛋,我来吃!” 汉子的声音混着浓重的乡音,林深的瞳孔剧烈震颤。柱子见状,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这是阿良,你咋不记得了?” 话音未落,汉子的面容竟如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先是变成儿时阿良的模样,随后又渐渐模糊。
林深眨了眨眼,再定睛看时,苏晴和战刚也端着碗面走了过来。苏晴穿着那件他熟悉的白色连衣裙,发丝被晚风轻轻吹起,眉眼弯弯地笑着,就像无数个他们并肩工作的午后。林深喉咙发紧,脱口而出:“晴儿!”
话音未落,战刚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倾倒,手中的面汤直直泼向林深。滚烫的面汤接触皮肤的瞬间,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从手臂炸开,林深本能地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啊!” 林深猛地一惊,手中的茶杯 “啪嗒” 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灼烧感如此真实。就在这时,书房的灯 “唰” 地亮起,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闭上眼。
“我听到你刚才喊沁儿。” 张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羞涩的红晕。她站在门口,手中还握着灯的开关,眼神里满是关切与疑惑。
林深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束缚。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又抬头看向张沁,缓了缓神才说道:“哦,做了一个梦。” 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此刻,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负压过大的感觉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张沁走过来,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和水渍,轻声问:“您没事吧?” 林深摇了摇头,却无法驱散梦境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白衣女孩湿漉漉的眼神、阿良扭曲的面容、苏晴温暖的笑容…… 每一个场景都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如同一个个谜团,缠绕着他,让他忍不住去想,这些诡异的梦境,究竟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