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划破村庄的寂静,载着阿强消失在蜿蜒的土路上。
林深站在村口,望着扬起的尘土渐渐落下,脖子上的古币突然变得冰凉,仿佛预示着不祥。
这一刻的场景让他心头猛地一颤,破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 歪斜的槐树、扬起的黄土、远去的车影,明明是第一次经历,却又像是在无数个噩梦里重复过千百遍。
三天后,阿强的父母带着一纸诊断书回来了,脸上的神情比葬礼上的白布还要惨白。
林深跟在父母身后踏入县医院,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合着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呻吟,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瓷砖地面倒映着头顶惨白的灯光,脚步落下时的回声空洞又熟悉,他突然觉得自己正走在某个虚幻的空间里,每一块瓷砖的纹路、每一扇虚掩的门,都和梦境中如出一辙。
透过诊室虚掩的门,他看见阿强瘫坐在椅子上,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崭新的病号服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白炽灯,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医生推了推眼镜,病历在桌上被翻得哗哗作响:
“溺水导致脑部严重缺氧,神经损伤不可逆。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台烧坏的机器,即便借助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辅助设备,也只能维持基本机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强父母煞白的脸,“费用嘛,每月至少得这个数。” 两根手指比出的 “八” 字,让空气瞬间凝固。
林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无法驱散那种诡异的熟悉感。
阿强妈妈抓住医生白大褂的动作、医生冷漠抽回衣角的姿态,甚至窗外摇曳的枯枝,都让他感觉自己正在旁观一场早已注定的戏码,而自己不过是按剧本行事的提线木偶。
“那…… 那他还能好吗?” 阿强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林深耳中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医学上没有奇迹。” 医生的回答仿佛一记重锤,却又让林深莫名松了口气,好像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不过从精神科会诊来看,溺水时的过度惊吓也加重了症状。
或许换个清净的环境,做些传统的调养……”
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木杖点地的 “笃笃” 声。
林深抬头,只见秃头大师的师弟 —— 那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穿过走廊走来。
他手中攥着一封泛黄的信,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展开:
“师兄临终前早有预言,若阿强遭此劫难,便送他去青云道观。那里的晨钟暮鼓,或许能安抚躁动的魂魄。”
林深望着那封信上的字迹,恍惚间看见大师在昏暗的杂货铺里伏案疾书的身影,这个画面明明从未见过,却又如此真切地烙印在脑海里。
一个月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村庄。
林深和柱子、阿志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看着阿强被抬上一辆古朴的马车。
阿强裹着灰扑扑的道袍,脖子上挂着桃木符,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发出 “咕咕” 声。
马车启动时,他突然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直直望向林深,干枯的手指死死抠住车沿,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变得急切,仿佛想传达什么。
林深下意识摸向胸口的古币,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而眼前的场景与梦中某个片段完美重合,他甚至能预见下一秒阿志挥泪告别的模样。
“阿强,等你回来!” 阿志挥着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马车却越走越远,扬起的尘土渐渐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从那以后,小伙伴们的人生轨迹悄然改变。
林深常常陷入恍惚,分不清当下是现实还是虚幻。
记忆中那些既熟悉又模糊的场景,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现实与虚幻交织的迷雾中,每一次回忆,都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回忆,还是在经历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