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三十度,室内二十八度。
女儿穿着背心,额头沁着汗,睡在小床里。
喝着冰镇梅子茶,单手撑在床头,另一只手摇着小扇子。
一下一下,节奏缓慢韵律。
偶尔一阵穿堂的风,吹起阳台衣架上的小衫与被单,吹得鞋带跳跃旋转,扭在半空几圈,又快速散开。
韩一在厨房准备着晚餐,不时滋啦啦的入锅声响起,香味稍后就飘来几种。
有葱,有蒜,蚝油和海虾。
女儿的睫毛颤动几次,蓦然睁眼,麻利的翻身,爬起,坐下,发呆。
眼神聚焦,仰头,微笑。
我也笑,你呀你,开机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抱了一会儿,推开我,走了十七步。
扶着围栏朝我咯咯的笑。
喂了水,润了嗓子,几个小零食欢快的吃了,又喝两大口,终于开始与我讲话。
“嘛嘛。。。袜袜”
“妈妈在这里,爸爸在做饭”
“做万”
“嗯,做饭”
吃了早饭,抱着女儿下楼散步,打开门,先闻到烟味。
邻居看见我抱着女儿,匆匆把半截香烟掐灭,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姑娘好像不咋哭啊?我姑娘小时候经常哭闹”
我摸摸女儿的头,轻轻点头,不再理会,也算是打了招呼。
他继续说了句,“有你家这么好带就好了”
凑来想逗逗,女儿别过了脸,我抱着女儿躲了躲。
一点面子没给。
脑海里想到那个穿毛衣梳着马尾畏畏缩缩的小姑娘,坐在客厅不言不语认真看电视的小姑娘,饭桌前我们不动筷她也不肯先吃饭的小姑娘,又哪里哭闹了。。。
对讨厌的人,便不可能多说什么,电梯刚好来了,匆匆进去。
门关时见他又点燃一根。
女儿进了电梯,便活跃起来,伸了小手来摸一摸我的脸。
双眼皮越来越稳定,小酒窝也出来一些了。
还有左眼下的泪痣,浅浅的,也大约会越来越明显罢。
开始断母乳了,心中纠结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当了女儿的妈妈,最近满腔母爱,却也没办法让女儿凭生对我的爱。
爱从主观来说总是单向的,付出的未必是女儿需要的,做的所谓“为你好”的事,女儿也不会领情,至少在当时的年纪,不会领情。
女儿一岁,喜欢探索,喜欢到处爬,到处摸,到处啃,在我眼里有些危险的事,就是要去阻止她,也就会让她不快乐、不自由。
当下的阶段,不好的事,危险的事,我能分辨,她将来也不记得。
下个阶段,以及下下个阶段,我要阻止她的事,她会开始记得,会觉得不快乐、不自由,会开始闹情绪,会摔摔打打,会狠关卧室门来向我示威。
就像我对母亲做过的事一样。
抚养也好,陪伴也好,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的过程里。
看着韩一第一次当父亲的模样与笑容,感受到了奶奶在盛夏摇起的蒲扇,体会到了小时候奶奶给我们两姐妹准备早餐时的心情。
我与丈夫是女儿的老师,女儿又何尝不是我们的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