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凌晨开始下雨,早上四点半仍在下着。
翻身起来,吻了吻他的额头,摸了摸女儿的小脚,悄悄下了床,走出去,回头看了看熟睡的两人,轻轻关门。
洗脸刷牙,洗了头发,站在窗边梳头发,然后挽起,随便插一根圆珠笔。
天蒙蒙亮,雨还在下,远近的建筑笼罩着一片片氤氲,零星的花伞,好像林间新开的蘑菇。
洗净了昨夜被女儿弄脏的床单,客厅里展开晾好,清新的味道萦绕。
煎了两颗鸡蛋,做了两碗糊糊,一碗保温,一碗自己喝。
慢悠悠吃了早饭,洗了碗。
看看仅存三条没名字的鱼,喂了过期两年的鱼食,刷了刷鱼缸。
去卧室门口听听,仍然未醒。
叠叠衣裳,组好新到货的小滑梯,装好便当,洗净水果。
去门口听听,回来换好衣服,检查了钥匙和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
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周末,他通宵加班第二天睡懒觉的时候。
那时候他画画打发时间,现在都没什么兴致。
那时候我每天有空就看看书,看看法规,现在也没什么时间了。
时间慢慢走过,煮好了馄饨,下了煮好的裙带菜,打了蛋花,点了香油,关火。
窗外下着雨,到处青灰调子。
上午睡睡玩玩也就过了,女儿从白天两觉调整到了一觉。
下午等她睡醒,三口去超市。
看到干豆腐想卷着吃,看到豆干想做辣炒香干。
苹果香瓜芹菜菠菜都买一些,付了款,一件件摆进推车里面。
游乐区坐了一会儿,看看小朋友跳皮筋。
什么马兰开花二十一。
二八二五六。
二八二五七。
二八二九,三十一。
听起来不算熟悉,那些笑脸却熟悉得很。
因快乐而脸颊微红,笑得眯起了眼睛。
夸张的前仰后合。
才明白这些快乐大约与刚刚念的口诀有关。
妈妈传给女儿,女儿传给女儿的女儿。
推着婴儿车慢慢散步,吃了一碗红糖豆花,又吃一碗鸡汤豆腐串。
他被辣到了,喝了瓶挂霜的七喜。
找个椅子坐了,阳光穿过枝叶,头上身上脚边延伸出去一整片斑驳。
身上暖暖的,人也随着懒散起来,下巴搭在他肩上,偶尔抬头看看天空薄云。
日落又下去一点,女儿打了个哈欠,连着我也打了个哈欠。
仰着头,伸展着好像弓在阳台的猫。
小区里的路灯亮起,继续绕着小区散步,游乐区的小秋千被孩子们占满,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没了耐心,正准备走了,看见邻居家的小姑娘,坐在小滑梯的最高点,小腿顺着围栏伸出来,膝盖擦破了皮儿。
下巴枕着胳膊,看着落日的方向,嘴里咬着一根毛绒绒的草。
周遭玩滑梯的小朋友欢声笑语爬上滑下,她就只是偶尔晃一晃小腿。
八九岁的孩子,孤独感来得有些突兀。
大约感受到目光,小姑娘也望过来,挥挥手,“阿姨好”
拿手指在伤口处比了比,一个创可贴盖不住,清创之后并排贴了两个。
翻出木梳给她梳起了高马尾。
小姑娘低着头,有些拘谨。
我一边梳,一边给她讲要领。
梳好了又散开,让她自己梳几遍。
见她真正学会了,才又仔仔细细梳好,戴好了鹅黄色的蝴蝶结。
人人头顶都会有一把伞。
有的伞握在别人手里,有的伞属于自己。
有的伞大一些,站两三人没问题。
有的伞自己用都会淋湿肩膀。
也有人会经历一段没有伞的,或漫长或短暂的日子。
如同去年对三小姐说的,
“没有家,你就变成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