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栋168层的书房显然被改造过，书桌和书架被挪走，取而代之的是酒柜和沙发，看起来比169层舒适多了。
兰斯倒了一杯酒，递给坐在旁边的兰登，“南栋管家的权限已经全部关闭了，看来达尼尔还不知道。”
两位斯宾赛已经习惯了上下楼找人。幸好隔壁的三位从来不去170层，否则还真不好进去。
“你什么时候回主星，斯宾赛快要破产了吗？你不用工作？”兰登对于每天按时出现的堂兄十分不耐烦，仿佛每天是在和他约会。
兰斯懒得提醒他这里是自己家，“你呢？你不是全年无休吗？”
兰登淡淡地回答：“是的，所以攒了不少假。”
兰斯眼睛一转，一个主意出来：“明天玫瑰号来接我，让你搭个顺风车，正好可以赶上斯宾赛家族的‘第十二夜’。你们军需处不是缺钱吗？斯宾赛的表亲们肯定很乐意帮忙。”
兰登一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一口回绝：“他们能给多少？不去，我在休假。别想让我帮你应付那些难缠的表亲。”
兰斯不愿意放弃：“知道你舍不得离开你那娇滴滴的omega，她在这里又不会跑，你随时可以过来。到时候玫瑰号你随时开，送给你都行。你只需要回一趟主宅，说不定还能加速你们的结婚进程……”
兰登不上当：“谁告诉你我着急结婚？十号我就得去卡姆登星系巡查了，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不会再来这里。”
兰斯在心里暗笑：死鸭子嘴硬，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来。“既然你不着急结婚，也不准备来这里，这里的公寓放着也是浪费，倒不如把169层让给洛基。洛基这小子挺争气，已经考上帝国军校了，性子也聪明可爱，家里的长辈没有一个不说他好的。有他在的时候，连我都得靠边站。”
他故意顿了顿，继续说道：“比起你这个冰块脸，安苏小姐嫁给他，婚后生活估计幸福多了。两人年龄也挺合适。他上次还让我给他介绍，我说他一个军校生安排进双子星公寓名不正言不顺的。等他混个军官，你这个当将军的亲堂哥不得亲自给他安排个S区的公寓？不过现在既然有现成的资源，也不能便宜了别人……”说着，他作势拿起终端。
兰登当然知道洛基。斯宾赛家族仅有的三个顶级Alpha之一，兰斯早些年叛逆不服管教，跑到编号星去求学。兰登更是年少离家，私自参军。在两个堂哥都对斯宾赛偌大家业不管不顾的时候，洛基·斯宾赛在众望所归中出生了。家里大肆庆祝，连当时在军部的兰登都有所耳闻。
后来在不同的场合，兰登也见过洛基几次。确实是个阳光帅气的少年，每次看到他都热情地叫哥哥，不像斯宾赛家族的其他人，仿佛他是什么毒蛇猛兽，一个个见到他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句。兰登对他印象不错。
他和安苏在一起，兰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又觉得洛基和那个达尼尔·休伯特一样，巧言令色。
但是兰登仍然不接兰斯的茬：“别演了，等你有权利能把169层从我名下移走再演，更有说服力一点。”
兰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以为169层在你名下你就高枕无忧了？你知道高级omega一年会被安排多少次联谊吗？只要她愿意，整个军校的S级Alpha都可以任她挑选。现在的军校里的小朋友，个个都是狼崽子，看起来人畜无害，只要咬住了就不撒嘴。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吃亏了只有你自己知道。”
兰登没由来一阵烦躁，：“当初还不是你们这些世家搞出来的什么联谊会，”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还有洛基，才多大年纪，还聪明可爱……一个大家族子弟，怎么养得这么个性子？不够稳重，又不是培养什么楼层管家。照着你培养的吗？”
兰斯莫名躺枪，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在军部是不是都听不到什么实话？真的没人告诉你的嘴有毒吗？”
南栋168层
雪尔轻轻关闭终端上的文件，抬头看向温蒂：“可以继续。”
温蒂语气还是有些失落：“不知道安琪儿能不能等到我们研究出解除永久标记方法的那一天？”
虽然格蕾丝曾说过安琪儿过一段时间就能回来，但“回来”并不意味着“留下”。温蒂的担忧像一层薄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你母亲……那时候，”安苏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雪尔微微一笑，示意没关系，但是眼里还是不经意露出些许哀伤：“从我记事开始，玛法达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总是容易生病。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她经历了两次大手术，虽然好了一段时间，但没过几年，又开始缠绵病榻。”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普通的研究对象。
“其实，我觉得应该把安琪儿送回去。”雪尔的目光投向远方，浅色的眸子映着窗外的微光，“经此一事，罗素家族肯定会有所收敛，学院这边也会更加关注安琪儿的情况。让她留在学院，未必会比在泰德·罗素身边好受。最后等待她的任何一种结果，都比回去更痛苦。”当年，母亲为了摆脱掉一个Alpha，消耗掉自己生命的过程，他不想在任何一个omega身上再次看到。
安苏语气愤懑：“安琪儿遭了这么大的罪，几乎丢了性命，换来的仅仅是更多的关注？呵呵！那个罪魁祸首到现在都没有得到任何惩罚！他们笃定学院会将安琪儿送回去，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甚至连得意都不屑，在他看来就是理所应当！他们那种人根本没把omega当人看，就算把omega折磨死了，学院说不定还会给他一份omega名单供他再选择一个。这件事真的不会更加助长那些世族人渣的气焰吗？犯罪不需要任何的成本……”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双手握拳，狠狠地捶在沙发上，指节被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要说之前安苏还没有作为一个omega的自觉，也没有把什么Abo第二性别当回事，可是安琪儿的这件事让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omega在这里就只是一个生育工具，甚至仅仅是一个，供高级Alpha玩乐的高级玩具。
而她一个来自远古的灵魂，被囚禁在omega的牢笼中，不只是这个身体里，整个学院，乃至整个帝国都是牢笼。
这个看起来比地球科技发达几百倍几千倍的世界，其实掩藏着比她的家乡千年前的封建思想更腐朽的内核。
安苏：“就应该直接判死刑，这种人渣还留着过年吗？”
温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帝国早就废除了死刑。”
安苏咬牙切齿道：“那就没收作案工具，阉了他，看以后哪个Alpha还敢做出这种事情。”
隔壁的兰斯轻笑出声，“……弟妹还挺有性格，你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关你屁事！”尽管兰登也觉得她的脾气不小，但又觉得她发脾气的时候脸颊鼓起，握紧拳头的样子很生动可爱。兰登忍不住弯起嘴角，又低头揉揉眉心。转头问兰斯：“司法厅那边的判决还没下来吗？都拖了多久了，罗素家族不怕再来一次世纪大审判吗？”
兰斯事不关己地说：“他们可怕死了，送的钱都可以买下司法部大楼了。”
“你又插手了？”兰登狐疑地看着他。
“哪敢啊！我怕连累整个斯宾赛家族的Alpha都娶不上omega。不过，我不能插手，你可以啊。”兰斯眨了眨眼。
“三司独立，军部也不好插手。”虽然口中否认，但手指又开始缓慢敲着扶手，似乎在考虑。
兰斯见状，继续说道：“那你就把它挪到你手底下。你还不知道吧，泰德·罗素在军部有个闲职，这不是正好撞到你的枪口上？你处置他名正言顺。到了军部，管他什么第一家族第二家族，只要上了军事法庭，首相来了也不管用啊。元帅不是一直反感把世家子弟的歪风邪气带进军部吗？正好借此整治一番……哎，你听到没有啊？”
兰登瞥了一眼兰斯，“罗素送到司法部的钱都进你口袋了吧。”
兰斯嘿嘿一笑，也不打算掩饰：“进我口袋不就是进你口袋嘛，咱俩谁跟谁。再说……”
“让你的助理联系阿兰，它知道哪个账户。到账后泰德·罗素会立刻被提到军部，你可以向司法部交差了。”兰登打断了他的话。
“……虽说在我口袋就是在你口袋，但是还是有一点区别的，在我这里，这钱肯定姓斯宾赛，但是在你那里就不一定了，我还不知道你，早晚贴给军部……”
“我拿来买星舰不行吗？”
“得，太行了，怎么不行，需不需要我推荐……”
军部的效率果然很快，泰德·罗素被军部带走不到一周，判决就下来了：开除军籍，监禁六个月，并处以十七下鞭刑。此外，军部还出台了一项新规，凡是在籍军人，只要做出任何伤害omega的事情，根据情节严重，除原有处罚外，加以不同等级的鞭刑。
安苏刚听说判决结果时，气得差点跳起来：“才六个月？这也太轻了吧！”恨不得立刻去上诉。
然而，雪尔和温蒂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罪有应得，十七鞭怎么也得去他半条命。”温蒂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快意，仿佛终于看到了正义的曙光。
雪尔也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军部这次的判决相当英明。泰德·罗素估计宁愿坐六年牢，也不愿意承受鞭刑。”
雪尔按下一蹦三尺高的安苏，对她解释道：“你可能不太了解，鞭刑是帝国唯一留下来的酷刑，只有军部沿用至今。最初用来惩治逃兵，后来又增加了不少用途，对Alpha的威慑力非常大。”
温蒂也在旁边补充：“军部的鞭刑和传统的鞭刑不太一样，是由最高等级的Alpha执刑。除了要忍受巨大的皮肉之苦，还要面临高等级Alpha信息素的压迫性伤害，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没有一个Alpha能够在三鞭之内不发出惨叫，绝对是每个Alpha的噩梦。”
安苏：“既然有这种好东西，怎么没早拿出来？早就该把这种有威慑力的酷刑纳入保护omega的律法中。”
雪尔摇了摇头：“在帝国，伤害omega本身就是重罪，相关法条规定的非常明确，军队内部执行的也很严苛。只是泰德·罗素的身份有一点特殊，司法部迟迟不宣判，不是拿人手软，就是有把柄落在罗素家手里。”
“即便是迫不得已判了，也不敢下重手，毕竟是罗素家的嫡子。可是判轻了又怕引起omega保护协会的不满，所以一直拖着。军部借机出手整治，不仅给军中世家子弟敲一个警钟，司法部也乐得丢开这块烫手的山芋，omega保护协会也得到满意的结果。这……”
安苏笑了一声，接过了话头：“这……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与此同时，高人兰斯此刻正在和罗素家的人打太极：“军部可不比司法部好糊弄，他们可不看你背后是什么家族，更何况omega管理协会的人一直虎视眈眈，世叔你找到我这里，叫我也委实难办啊。”
兰斯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品着茶。他的对面坐着的是泰德·罗素的亲叔叔，罗素家的二把手智翔·罗素。
智翔· 罗素此刻也在心里暗骂，这斯宾赛家的就是个狐狸，之前他们给司法部送的钱，司法部肯定没少拿去孝敬他，现在还想再敲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