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青云给两位倒酒,便谢道:“今日你们来,就是给我面子,我先谢过二位了。”
单青云先干为敬,二位也就喝下这杯喜酒。
冷时弘喝完酒,眼睛笑得闪闪发亮,说道:“这几日你不在,我同虢越将隐庐打理了一番,过几日你得空了,真的好好去看看,包你满意。”
“时弘兄,为何你去差堂院不过短短几日,容光焕发,整个人喜气洋洋,差堂院的人都这么好相与吗?”
冷时弘笑了,白玉牙齿露出来,像是颗颗都在高兴,“哪儿有,不过是有你们这些志同道合的人相伴,人生总算是欢乐快活,肆意徜徉了一番,人快活了,精神可不就好起来了,此生走这一遭,可谓是不虚此行了。”
“那青云可真羡慕你,咱们才刚起步,你就能这么快活,将来若能有所作为,你岂不是要飞天了?”
“那日若来,必定快活似神仙,与飞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青云再敬你一杯,愿你早日飞天。”
“不是我,是我们,愿我们都能早日飞天!”
三人不说多话,为了这句话将酒饮下,他们三人正在快乐饮酒,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来敲门找单青云,说道:“公子,外面来了个公子的客人,主君让公子速速去迎客。”
“我的客人?谁?”
“小人也不知,只是主君吩咐时,似乎……不大高兴。”
单青云的亲友谱人本来就少,也实在没有一号可以让单仲贤不愉快的人,她心有疑惑,赶紧去前厅那边看看,一到前厅,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诶,小冤家,你怎么才出来啊。”
那人一身明亮的杏黄坎肩,银白底衣裳,白玉腰带束身,又是一副招摇得足够引人注目的打扮,摇着折扇毫不要脸地冲她打起招呼,正是在单青云心里臭名昭着的小王爷李容俊。
“青云不记得家里有喜事,请过小王爷。”
“小王还要怪你的,家里嫁妹子,怎么连封请帖都不给?小王在门口可不好意思了,幸亏看到了你父亲,识得小王身份。”
单青云可一点儿都没瞧出他有不好意思的情绪,只说道:“既然王爷也来看过了,那就好走不送。”
单青云直把他往外推,小王爷嘴里嚷嚷道:“连杯酒也不给喝,这可不是你北梁世家的待客之道吧?”
“我们单家不喜欢南靖人,我怕您在我家里被人打了,惹出两国纷争就不好了。”
“诶诶诶,你等等。”
单青云继续将他往外推,只听他又嚷嚷道:“我可是带了太子的贺礼来的!”
他这么一嚷嚷,果然有些宾客便朝他这边看过来,单青云赶紧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西边跑,跑得老远,到了处没人的小花园。
这急急忙忙一通奔跑,单青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怒道:“小王爷,你这么嚷嚷,这么嚷嚷可过分了啊。”
李容俊深呼吸一口,就不大喘了,“小王又没撒谎。”他从袖里拿出个宝盒,递给单青云,单青云警惕地看着他,只见他打开折扇,丝毫不知廉耻地坦白道:“我看过了,是一副金冠。”
单青云心里便有些凉意,她刚收了六皇子一副玉冠,这里就来了一副金冠,这么巧合?眼珠子向下转过一圈以后,问道:“金冠?”
“七天前,六皇子差人在御制宝玉楼打了一副玉冠,尺寸比往日用的足足小了一圈,也不知道是送与何人,这不太子立马打了一副一样尺寸的,先前去过欧阳家寿宴,现下便不方便亲自来此,于是托小王带来,当欠小王个人情了。”
单青云打开宝盒,果然是一副黄灿灿的金冠,白日天光下闪得令人发憷,她立马盖上盒子,还给小王爷道:“小王爷带回去吧,无功不受禄,青云受不起。”
李容俊没有收下,收起折扇凌空敲了敲,劝道:“小冤家,小王可得劝劝你,这冠,要收就都收,不收可就都不要收,收一个不收一个,必然是会要惹麻烦的。”
“小王爷在说什么呢?我可只见了这一副金冠。”
“哦?真的吗?我不信。”
“小王爷信也不好,不信也罢,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那不如,收了这副金冠如何?”小王爷神色突变,眼神咄咄逼人,尖利狠辣,好像要将她这个人扎穿了。
“青云既已受太子恩惠,岂有再讨要钱财之理,在朝为官,自是以北梁为重,小王爷,您说是吗?”
“小冤家你果然有意思,你拒绝太子的豪礼就算了,我南靖人向来热情好客,你为何总对我防备心这么重?”
“小王爷来北梁,是什么目的,青云不敢乱断,不过于我北梁做官的人,与小王爷走得太近,只怕会惹出什么闲话来,还望小王爷见谅。”
“原来小冤家你不是讨厌我,是怕惹闲话啊。”
“那您对青云可能又有所误会了。”
小王爷眼角一抽,哈哈大笑起来,立马又转移话题道:“今日向你道喜,怎么,真的一杯喜酒都不给?”
“既然王爷来了,来了即是客,就请内院上座吧。”
单青云将小王爷带到按察司那几位桌上,欧阳谦也在,果然热情洋溢,拉着他一同坐下,单青云便偷偷摸摸跑开,回到西边小院花厅,回头关门时让院里的人都撤走,将门关好,迅速坐下向虢越和冷时弘说道:“你们今天回去,想办法给六皇子带信,他身边不干净。”
听她这么一说,冷时弘和虢越神色立马也变得严肃了,冷时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来贺喜的,是南靖小王爷,他带着太子的贺礼来的,带了一副金冠。”
另外二人听到也是背脊发凉,互相看了一眼,都皱起眉头。
单青云续道:“要么是御制宝玉楼受太子的人控制,要么就是六皇子身边有人给了消息给太子,我倾向是身边的人有问题,否则御制宝玉楼怎么可能知道这冠是要送到我这来的?”
虢越神色沉重,说道:“的确是个大问题,现在并不适合拉帮结派多走动,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本就会小心些,还是被他知道了。”
单青云续道:“最近咱们三个也不要来往多了,若我们有话说,找人送一只笔来,隐庐见面。”
单青云同虢越冷时弘吃过饭,亲自将他们送到东北角偷偷地走,避免过多的人知道小侯爷造访单府,最近这么些日子,她也不敢随便靠近东祁了。
三月二十七,大喜。
单府每一处,抬头便能见红绸,廷芳阁和含熏院门户窗牗都贴了双喜字。
清早,盛英和浅英便起身沐浴更衣,着素服往单家祠堂跪拜祖先,单青云在一旁念祷告文,主持祭礼。
拜完祖先后,两人再回闺房穿喜服,三梳头,对镜贴红妆。
盛英全程都有四姨娘陪伴,浅英不明白三姨娘为何一早起来就在屋里念佛求经,嫁妆喜服都是三姨娘和她一起精心挑选的,父亲也宽许过她们可以送到门口,越想眼泪便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最后只能在三姨娘门口磕了三个响头,听到那响声,对着佛龛念经的三姨娘,终是停下手,泣不成声。
装扮完毕以后的两位姑娘,随着炮仗声上喜轿,先往老太太屋里,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看到姑娘出嫁,亦是拿出手帕抹眼泪,执意要送她们俩上花轿。
来到单家主院,两位姑娘在大屋耳房向单仲贤和洛芝芳磕头敬谢养育之恩,耳房南面小间已整理成一片红色,给两位姑娘待嫁。
老太太、单仲贤、洛芝芳和各位在家的姐妹都在主院里说话热闹,单青云作为长子,在单府大门口迎人。
辰时过一刻,安阳大街远远瞧见一路人敲锣打鼓,唢呐声渐渐靠近,巴虎骑着汗血宝马,胸前挎着一朵红绸结的大红花,穿着茶花红的喜服慢慢走来,身后三十六吉人笑嘻嘻的,头上都带了朵小红花,腰上系着大红绸。
吉人衣着虽不齐整,阵仗却很足。
巴虎到了单府门口,跨身下马,三俩步跑到单青云跟前,拜道:“见过大舅子。”
单青云看着他这愣头巴脑的样子实在好笑,问道:“巴虎兄,今日大喜,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这不是第一次办喜事,多少有些紧张……”
“第一次?难不成你还想多来几次?”
“不不不,怎么敢……”
“巴虎兄,原来你是想,但是不敢啊?”
“诶,这……”巴虎嘴拙,嘴张了老半天,只能“哎呀”一声一笑而过。
单青云揶揄他两句也就玩闹够了,说道:“进门娶媳妇,红包得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