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孙儿来敬酒,高兴得不得了,马上拿起酒杯说道:“若是你今年还能再给老太太添一门喜事,老太太就圆满啦。”
“孙儿必不辱家门,在朝廷里为老太太挣脸。”
老太太哈哈笑起来,嗔怪道:“这个小机灵鬼,牛头不对马嘴,老太太我必要找个管家婆来好好治治你。”
“有老太太治我,哪儿还需要管家婆啊。”
“贫嘴,老太太还能活多久啊,你要有孝心,早点让老太太看到下一辈才好。”
“老太太福泽深厚,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单青云眼睛瞧了三姨娘一眼,又续道:“青云听说两位姑娘的嫁妆可丰厚了,这样想来娶什么管家婆?还是做女儿的好,有家里这么疼着爱着,还白白得那么多嫁妆。”
“胡说什么?这家里的东西,哪怕是老太太的家私,将来哪样不是你的,你这叫生在福中不知福。”
“不过,老太太可别偏心,给浅英妹妹和给盛英妹妹的,要一样才好。”
单仲贤一听她竟然在埋怨老太太,教训道:“这个老太太和芳儿自有分寸,需要你在这里操什么心。”
“我是听说,浅英妹妹有田庄陪嫁,盛英却没有,这不就为盛英妹妹打抱不平么。”
单仲贤一愣,问道:“你哪里听说的?谁这么胡说八道?”
单青云立马装起了无辜,“这不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么……”
单仲贤显然不知道这事,一回头看向洛芝芳,洛芝芳便向老太太解释道:“家里两位姑娘的嫁妆必是一样的,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只是姑娘们的娘亲自然是体贴自个儿女儿的,各自又备了一些,才有些不同。”
老太太脸上有些疑惑,呼吸一顿,立马又缓和下来,转出个笑脸道:“三姨娘只有这一个女儿,果然是疼爱得紧啊,青云,快向三姨娘敬一杯。”
单青云又专向三姨娘,敬酒道:“恭喜姨娘,贺喜姨娘。”
三姨娘扯着脸笑着,拿着酒受她一敬:“多谢长公子。”
单青云喝过酒以后,又笑道:“青云还真该向姨娘请教些守财挣钱的道理,在外管事应酬,都用得上,若能让家里富裕些,一家人受益,岂不是大好事,还望姨娘不吝赐教。”
单仲贤又立马呵斥道:“什么东西该学,什么东西不该学,你心里没数么,坐下。”
单青云扇完风,点完火,自自然然坐下,又给四姨娘使了眼色,四姨娘立马拿着酒壶走到三姨娘跟前,给她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笑道:“我敬姐姐一杯,两个女儿同时出嫁,既是好事,又是巧事,可见我和姐姐也是缘分不浅啊。”
三姨娘这一顿饭,吃得脑门上直冒虚汗,她不自然地笑着,说道:“我也贺喜妹妹了。”
“姐姐这吃饭,怎么额头上都出汗了,妹妹给你擦擦。”
四姨娘拿出手绢要往三姨娘脑门上招呼,三姨娘立马挡开,拿出自己衣服里的帕子贴了贴额头,说道,“不劳烦妹妹,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一顿饭三姨娘吃得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热闹完,她实在忍不住,将四姨娘拉得远了些,悄悄问道:“你方才拿出来的绢子,是谁送的?”
四姨娘悠悠然把绢子拿出来,方要解释,便听到单青云大声说道:“是我送的。”
二人同时回头看,单青云从灯火阑珊处慢慢走过来,带着微微笑容,说道:“四姨娘送了如意清凉膏,如意就把日常绣的小东西送给了四姨娘,当做回礼。怎么,三姨娘也想要一个?那我让如意再绣一个送给三姨娘?”
四姨娘接茬,敞开绢子放在手里,立马笑道:“可不是,如意这绣工还挺不错的,这芙蓉这字,针针紧密,三姨娘若想要些小样,不如托付她做一两个送来。”
“不用了。”三姨娘咬了咬牙,方说道:“我屋里有人会绣,便不劳烦如意了。”
三姨娘甩脸走开,四姨娘看了看她那愤懑的背影,问道:“这绢子难不成是她的?”
单青云把绢子拿了回来,放在手里,说道:“不是她的,不过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既要对付她,何不早跟我说,我就多发些力,让人都知道她有问题。”
“如此便不好了,就现在这样,最好。”
在老太太那里吃过饭,单青云回了听雪居,老太太今天高兴,留他们留了许久,直到困得开始眯眼了才放他们走,单青云回来时辰也晚了,孙妈妈就准备着给她铺床,她却手一摆,说道:“不急。”
“夜已经深了,晚睡当心容易害病。”
“今晚还会有客人来,孙妈妈先准备着茶水吧。”
孙妈妈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照她的吩咐去做,单青云喝着茶,看着书,静静等待着,足足等到了子时,才有守门的丫头进来通报,院门口有人敲门。
单青云眼睛一亮,自信一笑,说道:“开门,把她请到如意房里去。”
单青云在如意房里待客,孙妈妈是没想到的,她进进出出招呼着,如意本来睡着了,屋里开门关门,又点灯上茶,她也就被吵醒了。
单青云坐在她房间外的小花厅,她说要关门,单青云不肯,说要让她看着。
没多久,一身穿着黑斗篷的人进了门,进门便将头上兜帽摘掉,露出脸来,正是三姨娘,她双膝往下一落,跪在单青云面前,单青云俯视她,颇有些瞧不起的意味,心安理得地受她这一跪。
“我知道多说无用,东窗事发,覆水难收。只求长公子,想想浅英,长公子能对盛英好,就请不要薄待了浅英,给浅英留一条活路,我死了都行!”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在我眼里,并不值钱。”
“长公子要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我就给。只是求长公子可怜可怜浅英,若是我败露了,浅英以后在婆家,如何抬得起头过日子?求求长公子,放浅英一条生路,等她嫁出去了,我便每天吃斋念佛赎我的罪过,过两年等她在婆家站住了脚跟,我就是去庵里当个尼姑都成的。”
单青云冷漠以对,淡淡问道:“你且说说,你和柳五,怎么勾搭上的。”
三姨娘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脚踝上,抬不起头来,悔恨道:“就是为了钱。五年前,我在账房里无意中听到了柳五在外面放贷收利,我想让他带我一起放,又怕他卷了钱不认人,所以才出了这么个主意,他来了那么几次以后我也怕了,就跟他断了,把房里的杏儿给了他,求他依旧替我放贷收钱。”
“你这事本与我不相干,你为何找人拿避子药来害我?”
“长公子,我真不知道主君会发那么大脾气,会打人,我不过是想拖一拖你,别对盛英那般上心,同样是你的妹妹,为何你对浅英一点心都没有呢。”
“浅英被欺负了吗?浅英未来的路不好走吗?你们自己爱比较,暗地里使不干净的手段,反倒怪到我身上了?”
“是,是我的过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浅英是无辜的。你要如何罚我都可以,别牵扯到我女儿身上,她这就要嫁人了,经不起这些丑事啊。”
三姨娘边说,边哭了起来,拿出手帕擦着眼泪,“你是慈悲心,你想要什么,我都照做,只求你保全浅英,让她能好好嫁人。”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害我在先,一报还一报,你好歹也尝尝被父亲打一顿的滋味。”
“长公子,何必现在说这话。你若想置我于死地,晚上那顿饭你早就掀开了说了,你处处戳我,又处处留了一条路给我,深夜亮着灯,不也是希望我来赔罪么。”
单青云冷笑了一声,说道:“三姨娘是个聪明人,只可惜都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长公子,我诚心诚意来求你,你不用放过我,只求你放过浅英,保全我的女儿。”
单青云转开眼眸看向别处,悠悠说道:“你求错人了,你去问问如意吧,她若愿意放了你,便是放了。”
三姨娘立马停了哭泣,膝盖不离地,一步一步跪到如意跟前,向她磕了三个响头,求道:“如意姑娘,三姨娘给你磕头,平日里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我给你赔罪,害你伤了身子,我给你道歉,求你发发菩萨心肠,原谅我这个黑心毒妇,我发誓将来再不干那些缺德损人的事情,以后吃斋念佛给你祈福,求求如意姑娘,原谅我吧。”
如意第一次见人这般跪在她面前,憔悴软弱,言辞恳切,磕头磕得当当响,当下就心软了,立马对单青云说道:“算了,算了吧,咱们做做好人积积德,不要闹开了,原谅三姨娘吧。”
单青云问道:“你真的原谅她?”
如意张着一副无辜的小狗眼睛,使劲点头,说道:“我原谅她了,我不怪她了。”
三姨娘听到如意原谅她,边磕头边说道:“谢谢如意姑娘,谢谢如意姑娘。”
“好,要我放过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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