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息。
突有一阵朦胧的青烟缭绕在屋中,屋中温度降了几分,隐约嗅到一股淡淡梅香。
这种突然来的变化,令敏锐的白拂雪顿时一怔,只感觉背后汗毛竖起,手习惯性地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柄长剑。
待回头看去,却见那扇纱屏之上,浅红的一朵朵桃花从枝头飞起,洇出一团桃红的墨渍。
墨渍一转,逐渐凝聚成一个身姿窈窕的美女背影。
她回首,原是一位杏目桃腮,面如桃蕊的美人,一手执着一枝青梅,正欲冲前方的客人们盈盈一笑,
但一见蹙眉凝神的白拂雪,旋即香肩一抖,笑颜刹那凝固在脸上,一张桃面瞬息已幻化作杏目含泪的模样。
那纱屏上画中的美人竟陡然口吐人言,“她”嗓音婉转柔媚。
如泣似诉地道:“哎哟,这位公子,且请将您的剑气收一收。奴家可是隶属昆吾剑宗巫山径中的正经妖。”
赵青青霎时一愣,想自己哪里有什么剑气?
自己上一次用剑的时候,还是上一次。
估摸着,得有一甲子多了吧?
彼时赵老爹削给幼年的赵青青一把小木剑,决定让女儿完成自己未能进入昆吾剑宗的遗憾。
将来长大,去做一个御剑乘风、斩妖除魔的潇洒剑修。
哪知幼年的赵青青舞着一把小木剑,将他的宝贝水晶鱼缸打碎后,只得将赵青青挂在屋檐底下,就将恐高的赵青青给吓得屎尿横流。
赵老爹本欲治好幼年赵青青恐高的毛病,带着小小的她飞了几十圈后。
却发现,赵青青这毛病不减反增,竟然口吐白沫,双眼上翻,一副要死的模样。
待回家后,跪了一整月的搓衣板,赵老爹咬牙切齿之际,决定和年幼的赵青青自此父女断绝关系,誓不两立!
彻底歇了让她做剑修的心思。
初时,赵青青还以为她在说自己。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方抬眼,瞥见对面自家这没见过世面的美人师尊,一直瞪着人家纱屏上的美人儿。
再看那纱上的美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我见犹怜之态。
惹得赵青青,哪怕自己身为一个女人,都忍不住生出心疼之感。
唉。
自家美人师尊果然还是逃脱不了剑修的诅咒,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
顿时赵青青前倾身体,一手撑在案上,扯了扯白拂雪的袖子,让他回神,为纱屏内的美人儿解围道:“师尊,别这样看着人家。”
白拂雪知道赵青青不是第一次来,才意识到也许这是仙客来的特色?
徐徐转头,长吐出一口气,稍微让自己放松下来,但周身汗毛竖起的感觉,还是未曾消减下去。
这股气息说不清道不明,分明在梅香隐隐中,白拂雪总感觉其间混杂着若隐若现的一股腥膻味。
这股味道,令白拂雪感觉十分不舒服。
因此不禁向赵青青问道:“昆吾剑宗还有妖?”
但赵青青尚未答话,便传来“扑哧”一笑。
那美人从纱屏上竟伸出一只赤足,渐而一摇一摆地扭动腰肢,从画中跨步而出。
随她走出时,满室若隐若现的梅香,瞬息浓郁起来。
她每走一步,脚踝上的银铃便会发出叮当的一声轻响,仿若步步生莲。
走至桌案边,优雅地跪坐下来,手中执着的那支青梅在地面一扫,但见清光一转,已化作一只陶壶与一个红泥小炉子。
她朝小炉子轻轻吹了口气,却是从口中吐出一道青蓝的焰光。
红泥小炉子下刹那生出一小团火焰,那女子素手一扬,一只蒲扇出现在她手中,她朝着炉子缓缓摇起蒲扇。
照例对白拂雪与赵青青二人,露出一截雪白如天鹅的颈子,螓首微低,盈盈浅拜,笑道:“剑祖曾言酒逢知己千杯少。奴家青梅,见过二位知己,感谢二位点餐。”
白拂雪立刻恍悟,何谓青梅煮酒。
当真就只是字面意思啊?
等等,那雪泥鸿爪莫非就是赵青青口中的糟鸭掌?
或者鸡爪子?
但暗香疏影、金风玉露、众里寻他的字面意思又是什么呢?
总不能真是吃花瓣、喝风吧?
想时,青梅美目流转,嘴角噙笑地瞥了眼女装打扮的白拂雪,纳罕道:“既公子乃是剑修,为何竟不知我昆吾剑宗尚有巫山径一脉?”
赵青青笑眯眯欣赏娇美可人的青梅,仰头喝了口自己葫芦里的酒。
即刻抢过话头,替自家美人师尊找补道:“哎呀,我师尊常年窝在深山老林里,除了山下的镇子,他老人家都没怎么出来过。”
青梅顿时掩唇,倍感惊愕,眨眨眼,带着愈发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白拂雪一番,问道:“原来,你们合欢宗竟也有这等苦修之士?”
赵青青尴尬地摸摸鼻子,冲着青梅嘿嘿一笑。
白拂雪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只好重新将手中剑收入乾坤袋中,想起伏真君的留言曾介绍过太虚宗、昆吾剑宗亦有修忘情道之人。
因此回复道:“我修忘情一脉。”
那青梅顿时做出恍然之状,觉得万分合理。
一时,不由又在心中感叹,原来合欢宗的忘情道,竟也是窝在山里独自修行,半分不沾烟火气啊!
立时,青梅得了答案,她笑靥如花,趁温酒时,同白拂雪似闲聊般,为他徐徐讲述道:“我宗剑祖慈悲。妖族中并非所有妖都好斗噬血。
何况,剑祖的一位弟子亦是我妖族前辈。得这位前辈垂怜,曾感念一些天性禀弱的妖族生存不易,因此斗胆禀告剑祖。
孰料剑祖不仅未怒,甚而念之大善。
剑祖方以伟力开辟出一方秘境,正是巫山径。
那位前辈便得令,在巫山径中收留了禀性纯良、弱小的妖族,在其中繁衍生息。”
赵青青虽算得仙客来的常客,知道仙客来引路、上菜均是一些灵物、小妖负责。
从前只觉得稀奇纳罕,但也是头一次知道在昆吾剑宗之内,居然还有妖族居住,甚至还是青莲老祖的弟子。
因此眼光大亮,深觉自己的素材来了!
于是急忙热络地身体微微朝青梅的方向前倾,打听道:“所以仙客来真是你们昆吾剑宗的产业?哦!我明白了,敢情是你们这些妖族在替那些剑疯……咳,剑宗弟子在经营对吗?”
青梅却是没有答话,反而一眨杏目,笑着在朱唇中吐出两字,“您猜。”
恰在此时,红泥小炉上的陶壶内,陡然响起咕咕的酒沸声。
青梅再一扇蒲扇,炉下的火焰顷刻熄灭。
她素手一摇蒲扇,已将其收起,刚端起那个胖乎乎的陶壶,地上却突然出现两个如同年画上的娃娃。
它们用红绳扎着一根冲天辫,踮起脚,努力举着白胖的小胳膊,一人手上捧着一个青瓷杯子,一个陶碗。
青梅执起陶壶,分别在两个小童手上捧着的杯中各自倒了一杯,立时一阵酒香氤氲满室。
那两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童儿一蹦一跳地分别将青瓷与陶碗,递给白拂雪与赵青青。
赵青青是个好酒之人,自青梅倒酒时,已是鼻尖一动,见了杯中眼内骤地明光大亮,已是匆匆道了声谢。
接过陶碗,一仰头饮尽,那酒水微黄,入喉即刻升起一阵火烧火燎之感,但在灼烧过后,又仿佛淡淡的回甘一直残留,使得口齿留香。
赵青青一碗哪里能够尽兴?
不餍足的咂了咂嘴,仍是冲青梅笑赞一句道:“好酒!”
青梅笑了笑,却将手中陶壶再次倾倒,而那陶壶内的酒水却并未落地,反而如同溪流,在空中蜿蜒一圈,尽数一滴不漏地齐齐落进赵青青手中的陶碗之内。
她倒酒的同时,一面介绍道:“此酒名曰吞日月。据宗内典籍记载,乃剑祖少年时,曾乘风以竹筏为舟,渡东洲天门峡,向江上泛舟垂钓的渔翁买来的粗酒,辅以日月之精华,兼之湍急江水的浪涛所成。”
赵青青眼中光芒大盛,再次豪迈地一口饮尽碗中酒,仿佛眼前看见一位白衣少年,在长风烈烈中立于竹筏之上。
大江两岸的山势如刀削斧劈,仿佛欲随时合拢,只余竹筏在湍急江流中起伏不定。
立在竹筏上的白衣少年毫无惧色,只作未闻,依旧自顾自饮酒。
他似忽然察觉到什么,凤目一抬,明亮的眸中仿佛蕴有万千星子,晃了晃手中酒壶,冲着谁高声笑道:“酒中吞日月,一剑问乾坤!诸君,共饮!”
赵青青接连饮尽两碗酒,渐而从恍惚中回神,不禁赞道:“吞日月,好名字啊!”
她目子亮晶晶地期待望向青梅,青梅这一次却没有在倒酒,一眨眼,笑道:“所谓事不过三。剑祖曾言,美酒虽好,贪杯误事!知己,切不可贪杯喔!”
赵青青满怀遗憾,见白拂雪跟幼猫似的,才一两的小瓷杯,一口一口抿着,现在才喝完。
白拂雪尚未来得及放下酒杯,但意识已经陷入混沌,突然“啪”地一声,就已经倒在了桌案上,仿佛如同死了。
幸好那小童儿再次从地板钻出来,用白胖的胳膊稳稳接住掉落的青瓷杯子,又消失不见。
看得赵青青不由眸子瞪大,急忙晃了晃白拂雪的肩膀,发现白拂雪已经睡死过去。
抠了抠脑袋,疑惑道:“师尊的酒量这么不好吗?居然才一杯酒就倒了?”
青梅在旁笑道:“无妨。尊师所饮之酒,乃我昆吾剑宗珍藏的佳酿,名曰“三千劫”,三百年才得一坛。此酒乃剑冢晨露与雷劫所酿,一滴便可令凡人迷醉三千年,何况一杯呢?不过尊师乃是修士,大约明日就醒了。”
赵青青立时一愣,才后知后觉忙问道:“等等,为什么我和师尊喝的酒不一样?”
而且,雷劫还能拿来酿酒?
人家雷劫不要面子的啊?
昆吾剑宗这么牛逼的吗?这也不怕遭雷劈吗?
她上一次带人来,还是带着赵影湫。
但赵影湫那时候年纪还小,她不能喝酒,都是自己喝。
青梅却是举起陶壶,晃了晃,解释道:“并非仙客来区别对待,何人饮何酒,这都是壶前辈自己做得判断。”
赵青青见那陶壶上灵光一闪,忽地咂舌诧异道:“壶前辈?等等,这莫非是有器灵的法宝?”
谁知赵青青话音方落,就听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气急败坏地道:“你才法宝!老子这么低级的吗?妈的,都怪姓林的!几万年前,只带了那破剑跑去无尽虚空!走之前,都不知道带上老子!害得老子整日面对昆吾那群不成器的小崽子,都快憋死啦!”
赵青青嘴巴大张,半晌等青梅收起那陶壶,才渐渐回神,惊异道:“刚刚……那……咳,那什么壶前辈,莫非就是你们昆吾剑宗的仙器?”
青梅脸面一红,对于壶前辈口中“不成器的小崽子”,她也属于其中之一。
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颔首答道:“咳,壶前辈曾是剑祖的酒葫芦,喜欢看人饮酒。但剑祖离开此界前,并未带上前辈,因此前辈在宗内憋闷的厉害,会偶尔出来闲逛。今次,也是二位运气好,这几日前辈正好在此。”
随之,青梅微微福身,含笑道:“知己们,您二位点的青梅酒已好了,奴家告退。”
说罢,她迈着赤足一步步走回纱屏前,再次幻作枝头的桃花。
片霎后,一个个扎着冲天辫,头顶碧绿荷叶的小童子再次从地上一个个钻出来,一蹦一跳地将荷叶做的菜盘放到桌上,又从地下钻了下去。
闻着香味,赵青青立即撕下一块鸭腿,啃了一口,满嘴流油地看向趴在案上熟睡的美人师尊,假意感叹道:“唉,师尊,看来您是无福消受这些美食了。放心,弟子不会浪费的!”
……
白拂雪的意识迷迷晃晃,似有无数人从自己眼前走过。
他突然听到一个男人叫了一句:“白禾。”
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个穿着自己记忆中熟悉,但又陌生,一身黑色警服的中年男人快步朝自己走过来。
他冲自己满怀遗憾地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这次评选,也的确是我们云省申请的比较急。公安部这边没通过也正常,白禾同志,别灰心!你现在还年轻,下一次一定有机会的!”
说着,男人又带着懊恼感慨,“唉,凭什么黥省那下河救了个小孩的小警察,能拿奖?咱们刀口舔血的却不行?他们不就被什么媒体拍下来,发到网上去了吗?哼!”
白拂雪正感到奇怪与讶异,但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可自己根本没张口,因此不由眉头皱紧。
“没关系,厅长,我也没有要荣誉的打算。而且,大家都是公安,人家应该的。”
随着视线抖动,白拂雪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只是个旁观客。
那男人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劝说,“哎呀,小同志不要太谦虚。咱们该要的荣誉就得要嘛,对了,这次咱们虽然没评上,但一会儿大会后,部长、副部长他们可都说了啊,庆功会我们得参加。”
白拂雪察觉视线晃动了一下,约莫是自己点了点头,没好意思拒绝,所以应了一声。
数小时后。
白拂雪终于转移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中,感觉刚才自己坐在底下,跟随人群,巴掌都快拍肿了。
自己扫了一圈大厅中穿着一身身警服的人,正杯觥交错,彼此寒暄。
他随手从长桌上拿了一杯冒着气泡的黑色饮品,趁着之前一直带着自己的男人暂时离开,避开三三两两交谈的人群,走到一个角落里,却发现自己本来挑好的能环视大厅,但又能让人不注意到自己的位置已经有人了。
白拂雪微微感到诧异,见地上蹲着的那人,听声音似乎很年轻。
他脚前放着黑色长条运动挎包,这种东西与此时的宴会厅格格不入。
并且这人正神经兮兮地冲挎包低声说话。
“师父,您用自己的盆吃,别舔人的盘子。我都给您带来了。”
“嘤嘤嘤~”
“啧!谁叫您老人家过结界时,不变成人的样子,不知道建国后不许成精吗?”
“嘤!”
男人似乎察觉到正打算离开的白拂雪,见了他,急忙把挎包拉链里一只小狐狸的脑袋按进去。
转头问:“你是谁?干什么?”
白拂雪感到自己似乎呼吸一滞,慌张地一瞥蹲在地上,面庞过分年轻的青年男人肩膀上银色的肩章,再次呼吸一滞,憋了许久,才急忙假装敬了个礼,结结巴巴地说:“领导好!我……我路过……”
“哦。”
那青年男人转头,想起什么,叫住白拂雪,却是问:“你手上的可乐,喝过吗?”
白拂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没,没有。”
男人十分自来熟地起身,完全不在乎白拂雪或者说白禾怎么想,从他手里抢过去一口喝完,“小同志,可以麻烦你再帮我去倒一杯,顺便帮我再弄盘鸡腿、鸡胸肉过来吗?”
“哦,好的,领导。”
白禾转身离开前,瞥了眼地上从挎包的拉链缝隙,从中钻出一只红色小狐狸脑袋,它甩了甩凌乱的毛,脖子上挂着一颗黄澄澄的小铃铛,但随它脑袋的动作并不会响,似乎只是颗哑铃。
它小口小口地啃着放在挎包前的地上,一个不锈钢狗盆里的鸡腿。
那小狐狸耳朵一动,似乎注意到白禾的视线,立即冲他一呲牙,发出“嘤”的一声威胁。
虽然这声音毫无威慑力,更像是婴儿的叫声。
但白禾不知为何,心跳如擂,就连旁观自己记忆的白拂雪也感觉到了。
他急忙加快离开的脚步,心里想为什么公安部的宴会上还有人带宠物?
它脖子上挂着铃铛,应该是那位领导家养的宠物吧?
很快,白拂雪见白禾,也就是当初的自己乖乖地再拿了一杯可乐与一盘鸡腿。
但没有找到鸡胸肉,寻思宫保鸡丁大概也算鸡胸肉吧?
舀了半盘,走回去一并端给蹲在地上的青年。
青年接过,随意道了声谢,“谢啦,带着这老登,不方便。”
白拂雪尴尬地见青年急忙将那盘倒在不锈钢狗盆里,甚至催促正舔毛的小狐狸道:“快吃!快吃!今天这里都是免费的,多吃点。等吃饱了,回去就不用吃了。现在狗粮、猫粮很贵的!”
“嘤!”
那小狐狸闻言,瞬间停住舔毛的动作,浑身赤红的毛发炸起,冲着青年一呲牙,亮亮自己的爪子。
随即,又埋头去吃盆里的鸡肉。
白拂雪看到,这小狐狸甚至会把宫保鸡丁里的青椒,用爪子扒拉到一边。
他正想问这位过分年轻的领导,为什么要带自家宠物来?
而且公安部的庆功会上携带宠物,这是允许的吗?
呃……
看这位领导,偷摸躲这角落里喂宠物,应当他也知道是不允许的。
正想着,白拂雪见几位中年警服的男人走过来,其中一个,他认识,正是云省厅长下午去找过的部长。
因此白禾立即闪到一边,远远瞥见他们和那青年寒暄。
“叮铃——”
白拂雪突兀地听到脚边传来一阵铃铛响声。
低下头,见那只戴着铃铛的红色小狐狸,咬了下他的裤腿,口吐人言道:“你想起来了。”
“啊!”
白拂雪被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一步,但背后的墙壁仿佛突然消失,白拂雪感觉自己骤然身体缓缓下沉。
“嘭!”
白拂雪如若跌入深海,耳畔全被水声包裹。
静谧中隐隐约约瞧见上方红色的小狐狸影子变得巨大,在越来越大的水声中,白拂雪意识陷入昏沉之际,他隐约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
“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