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安慰道:“老夫人不用急,就算一时凑不齐人,这么大个酒楼也不是马上就能开起来的。”
“婉婉她不懂做生意,总归是要回来问的,咱府上的生意也没有酒楼,掌柜的怕是不好找。”老夫人听不进去,兀自烦恼着。
“做生意就是一理通,百理融,不一定非要做酒楼,精炼的掌柜的,都能先用着。”冯嬷嬷无奈,只得继续跟着老夫人的话走。
“也对,过几日把咱铺子的掌柜的都叫过来,我再挑选一番。”老夫人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觉得不放心,“那酒楼也不知会修缮成什么样子,婉婉怎么也不遣人回来问问。”
“二小姐才刚去看了呢,或许她还没想那么多,您得沉住气。”不就是因为急,才把人弄出府去的吗?
“沉住气,我懂——”老夫人喃喃自语着靠坐在雕花椅中,伸出手去刚想端茶盏,突然猛拍了下桌面:
“不行!”
冯嬷嬷吓了一跳:“老夫人?什么不行?”
“光有人不行,还得有食材!还得有酒!不然宾客们吃什么喝什么?”老夫人刚稳住的心又焦急起来。
“这——”冯嬷嬷想想是这个理儿,人要配备,食材就算不准备好,但是从哪里采买得提前打算。
“老夫人的意思是?”
“让我再想想。”老夫人绞尽脑汁的去想京中哪家酒水做的好。
想着想着老夫人意识到一个问题,找了采买渠道得买呐,银子谁出?
“婉婉到底年岁小,还是太冲动了。”
一句话把冯嬷嬷听懵了,怎么又冲动了?
“酒楼如此之大,下人的月银,采买肉菜酒水的银子,都是一大笔花销,这些,婉婉手中的哪里够啊。”
老夫人想赚银子,但一想到赚得先出银子,酒楼还不是自己的,立马又心疼起来。
冯嬷嬷明白了,这是不舍得出银钱。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行,您就让二小姐跟府中借不就好了?到时候从盈利中扣出来。”
“我算算,最初得投多少银两进去才可。”老夫人掐着手指头桩桩件件数了起来。
这边还没数完,外面丫鬟来报:“禀老夫人,宫中有嬷嬷前来府中。”
“宫中?!”老夫人顿时来了精神,“莫不是太妃娘娘的帖子来了?”
冯嬷嬷奇怪:“帖子不是长公主府发吗?”
“这有什么,说不得太妃娘娘亲自让嬷嬷送来了呢,快!快去通知二房与大房,赶紧把人请进来。”老夫人忙摸了摸发髻,理了理衣袖端坐好。
大夫人与二夫人闻信慌忙赶来,等在门前迎嬷嬷进来。
“徐老夫人安好,今日老奴不请自来,还望老夫人莫要见怪。”嬷嬷进门行礼。
老夫人忙站起身:“嬷嬷能来,徐府蓬荜生辉,请坐。”
嬷嬷坐下,面带微笑:“老奴是未央宫的教养嬷嬷,今日特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
老夫人含笑的表情微僵,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冯嬷嬷,皇后?未央宫?不该是寿安宫的吗?
等等,教养嬷嬷?派来给婉婉的?也对,婉婉要去寿安宫,定然不能莽撞而去。
“嬷嬷可是找我们徐府二姑娘的?”老夫人想通后问道。
“不是。”嬷嬷摇了摇头,“这位是贵府的大夫人吧?”嬷嬷说着看向了徐府两位儿媳。
大夫人茫然的站起身:“嬷嬷,臣妇正是徐府的长房长媳。”
嬷嬷打量了她一番,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夫人,天下人皆知天子重孝,然却非愚孝——正所谓母慈方才子孝,这个道理大夫人可懂?”
大夫人愈发的茫然无措,颤声道:“不知嬷嬷此话何意?”
老夫人跟着也犯了迷糊,不是来送帖子的吗?
“嘉禾县君有功,圣上念及县君归家后遭受的苛责,特命老奴前来,教导大夫人,如何为人母,为人妻。”嬷嬷一句话震惊了房中所有人。
然而话锋未止,“县君自小被迫离府,今岁方归,即使母女情分尚浅,大夫人也不该借此来磋磨县君才是。何况,县君立有奇功,将有助于天下万民立身。大夫人身为县君的生母,既享受了这份功劳的荣光,也该担起迟来的母责。难不成要让天下人知晓,贵府容不下有功之女吗?”
嬷嬷的声音透着严厉,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之内。立在一旁伺候的徐府下人低头垂目,恨不得从墙缝挤出去,这话是她们能听的吗?
“嬷嬷此话言重了,徐府怎么会容不下婉婉?是陛下御赐了府邸,她这才搬出。”老夫人意识到不妙,忙出声解释。
“老夫人,大夫人所作不妥,您该制止才是。若不是高公公亲见县君那满是漏风的院子,今日缘何老奴前来?”
嬷嬷看似是在说教大夫人,实则无声的耳光顺带扇在了老夫人的脸上。
“这——”老夫人一张老脸无处安放,纵然她此刻浑身是嘴,也辩解不出合适的话语。
大夫人颤抖着唇,眼神中满是惊恐,要是让人知道宫中派了教养嬷嬷给她,她所剩无几的脸皮,怕是也保不住了。
“再者,贵府近来的几次风波,皆来自大房,贵府大房的家风该整顿整顿了。”嬷嬷面无表情,继续扔下惊雷。
再次言明,大夫人并无管家之才。
“是……嬷嬷说的是。”老夫人辩无可辩,只得捏着鼻子认下。
“老奴此次前来,会在贵府待上半月方归,还请帮忙收拾个院子出来。”
二夫人忙道:“嬷嬷放心,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嬷嬷颔首:“有劳二夫人,二夫人身怀六甲,还要忙着管理府内事务,实在是辛苦。”
“嬷嬷客气。”二夫人心惊肉跳,这嬷嬷看着就是个厉害角色,幸亏没说带上自己。
“事从紧急,大夫人,咱们明日就开始。今日您且慢慢想想,自己何处做的不妥,明日老奴再为夫人一一纠错。”
该说的说完,嬷嬷气定神闲的端起茶盏喝茶。
事已至此,大夫人不敢多说,缩在椅中暗自垂泪。
老夫人先前兴奋的神情消散的一干二净,她以为圣上训斥过徐止,那件事就算了结。没想到宫中竟然为此派下了教养嬷嬷,如此一来,徐府怕是又要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然而皇后身边的人,无人敢得罪。
“嬷嬷今日前来,还请好生歇息一番。”老夫人勉强打起精神,对着二夫人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