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司贤遗憾的走了。
“孩子,来。”邱阅山憋了大半天的话,此时总算安静下来了。
“爹爹。”徐乐婉随他进了屋内。
“徐家,是不是待你不好?不怕,不行跟爹爹回家,他家的富贵咱不要了。”邱阅山满是心疼,祈福,祈福,寺庙一群和尚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爹爹,都过去了,没事的。”徐乐婉心中酸涩,看着这个曾经护了前身十多年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脖子,甚至连双手都是因长期被火炙烤,透着不正常的红。
若不是相信,谁会因为几幅涂鸦之作,就真的去做听都没听过的农具呢?连见多识广的徐尚书都不曾放在眼中的东西,被眼前人真的做了出来。
“当初我和你娘都想到了,高门贵府,哪是那么好进的?怪我们,势单力薄,只能看着你受苦。”邱阅山很是自责。
“爹爹,不苦。”徐乐婉走上前安慰道:“如今我们一家都在变好,邱家是,女儿亦是。
女儿越懂事,邱阅山心中越难受,没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变化很大,除非她身处的环境险恶:“此番回府,他们待你不好,你就来我这里,爹爹挣银子养你。”
“爹爹信我,我很快就能搬出府来,到时候就不再受府中约束。”
“你,你有主意我知道,不过记住,别让自己吃亏。”邱阅山叮嘱道。
“女儿明白。”徐乐婉心中叹气,吃亏是福,她现在回府吃亏越多,徐府的反噬就越多。
“今日你从寺庙赶回,又折腾到现在,想必也累了,有话明天再说吧。”邱阅山想了想,“你要回府去住吗?”
“女儿要回府,爹爹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看您。”
邱阅山送女儿出府,恋恋不舍的眼光直追随到马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小姐,累坏了吧?”马车之上夏至与云锦到现在都是晕的,两个人没想到还能进到皇宫一趟,甚至在里面用了膳。虽然是给下人的菜色,可这吃的是菜吗?那是无上的荣光。
徐乐婉伸了个懒腰:“确实有些累了。”
赶路不说,还要花费精力应付圣上。
夏至欲言又止,本想说等回了府要好好休息呢,然而还不知府中是何等情况。
“不要多想,不管怎样,回去盖的被褥,遮雨的瓦片还是有的,回去我们好好睡一觉。”徐乐婉反过来安慰二人。
马车停在徐府门外时,戌时已过一半,府门只留了小门开着。
“二小姐回来了。”门房笑着招呼道,同时递出备好的灯笼。
主仆几人下了车,进了门遇到等在门口的夏辞。
“小姐。”夏辞眼圈发红,一看就哭过一场。
“走吧,先回院子。”徐乐婉拍了拍她的肩膀。
顺着熟悉的小路回到那处到处漏风的院子,徐乐婉看着熟悉的环境笑了,按这个套路整是吧,来啊,谁怕谁。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护不住小姐的院子。”夏辞擦着眼泪说道。
“不怪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一句轻声的安慰,让夏辞的眼泪流的越发凶了。
“小姐,您要不要去趟老夫人的院子?”夏至生气归生气,还是记得府中的规矩。
“去。”徐乐婉点头,孝道不可丢,她回府该去看望老太太。
放下包袱行李,主仆沿着府中小路前往老夫人的院落。府中的灯熄了大半,像是本来就无人在等徐乐婉归家。
常宁院亦是非常安静,门口的婆子语气不冷不热:“二小姐,眼下太晚,老夫人已经歇下了。您走一趟心意到了就行,别吵着老夫人休息。”
“嬷嬷说的是,明日早间我再来请安。”徐乐婉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就走。
本来就是过来装装样子,既然嬷嬷发话,她自当遵守。
婆子愣愣的看着人影干脆利落的消失在眼前,一时无法回神:就这么走了?
屋内冯嬷嬷探出头来:“出什么事了?”
婆子忙上前两步,满脸堆笑:“刚二小姐来了。”
“人呢?”冯嬷嬷对着院门张望。
“人,走了。”婆子说完觉得不妥,忙补充道:“我就按照嬷嬷您教的,说老夫人歇息了,二小姐就回去了。”
冯嬷嬷也是一愣,她看着院外黑漆漆的夜色一时有些拿不准二小姐的用意。当初要死要活争来的院子被人抢走,她没有要说的?
老夫人靠在床上,看着进来的冯嬷嬷脸色不对:“怎么?她没来?”
不孝是大忌。
冯嬷嬷摇头:“来了,听了外面婆子的话又回去了。”
老夫人皱眉,她知道雨哥儿把徐乐婉的行李都搬去了那个破败的院子,从她这回去,难道去大房闹了?
徐宗雨也在等,从接到人进府的消息开始,左等右等,结果人歇下了。
“大公子,破院子那灯熄了。”
小厮青竹进来禀报。
“什么?!”徐宗雨觉得不可置信,太累了?
“公子,您歇息了吧,明日还要上职呢。”青竹劝道。
带着满心的狐疑,徐宗雨匆匆洗漱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结果朦胧中似乎听到外面的院门被踹响,他“噌”的坐了起来:“是不是来了?”
守在外间的青竹揉着眼睛进来:“大公子,什么来了?”
“外面没人来吗?”徐宗雨问道。
“没有啊,府中的人都睡下了,外面安静着呢。”青竹看了会儿主子:“公子不会做梦了吧?”
徐宗雨不肯承认他会为那人做梦,躺回去裹紧被子:“没有就好,回去睡吧。”
然而接下来,任凭他如何辗转反侧,都再没能入睡成功。
早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青黑眼底,去了衙门。
累了就是好眠,徐乐婉一觉睡到窗外传来鸟鸣声,这才懒懒的睁开眼。几缕晨曦自残破的窗棂间漏入,如烟似雾,在青砖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檐外老树枝桠横斜,三两只雀儿跃动其间,啼声呖呖,恰似一串银铃摇碎晨霭。
“小姐,该起了。”夏辞从外进来,昨晚刚换了这处破院子,匆忙收拾了两间正房出来,主子住里间,他们三人挤在了外间。
“好。”徐乐婉起身,拿过一件半旧的衣衫穿上,简单洗漱过,
“走吧,去给老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