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长乐街旁一条巷子的褚家布庄。
“掌柜的,孙家二郎说他娘的事没了结,就暂时不外出了。”伙计张福苦着脸说道。
“他娘的事我不是说了吗?等过段日子再去打听埋在了哪里,现在不方便。”褚丁武的皱着眉头不满道。
“掌柜的,这人没了确实该早些入土为安,不过孙二郎也不是不通情理,他的意思吧,人晚点就晚点,那这银子……”张福觑着掌柜的脸色,话音点到为止。
褚丁武脸色沉了下来:“他打算要多少?”
“一条人命呢,孙二郎的意思是起码也要两百两。”张福伸出两根手指头。
“什么!他疯了不成!他娘当初是签了卖身契的,不给都行,还想要两百两?!”褚丁武当即暴跳起来。
“掌柜的,您别吼我啊,我就是个传话的。”张福缩缩脖子说道。
褚丁武气的在屋里转了两圈:“他现在在做什么?”
“没做事,就呆在他那屋里等着呢。”张福道。
“你回去告诉他,先把这批料子拉过来,不然别说银子,他这份工也别做了!”褚丁武说完转身就要走。
“掌柜的!”张福扬声叫住人:“您也知道孙二郎的脾气秉性,他说要是您不给,他就亲自去徐府里问问,打死人要不要赔钱。”
“他敢威胁我?!”褚丁武火冒三丈。
“哪能啊?他就想着人没了,家里少了份进账,总得想办法养一大家子不是?掌柜的您消消气,好好想想,小的我先告退。”张福说完一溜烟跑了。
跑回住处左右看了看没人,抬手敲响了隔壁的房间。
“谁?”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
“这个时候还能是谁?我给你跑前跑后,你倒好,在家睡起大觉来。”张福气哼哼的说道。
“吱呀”一声门打开,孙二郎探出了像鸡窝一样的头:“怎么样?谈妥了没有?”
“让开让开,你打算让我在这说?”张福嫌弃的看着他。
孙二郎放他进去,扫了眼周围这才关上门,从满是茶垢的茶壶中倒了杯水:“来,润润喉,说说掌柜的咋说的?”
张福接过来喝了口,这才叹口气:“还能咋说?跟我们想的一样,两百两肯定不会给。”
“我就说少要点,你非要去提这么多,万一掌柜的一生气不给了怎么办?”孙二郎有些懊恼道。
“你懂什么,没听外面做生意的说吗?这叫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不往高处要掌柜的就愿意给了?”张福嗤笑道。
“那,那掌柜的不是不给吗?”孙二郎怔愣道。
“就他那位大小姐的把柄在我们手中,不怕他不低头。什么掌柜的,当初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给人家做苦力的,无非就是他女儿攀了高枝。”张福说着啐了一口,转头又叮嘱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啊,等他亲自来问的时候,你别给我扯后腿。”
“行了,知道了,反正要到手了我们七三分。”孙二郎说着一头栽倒在床上:“忙你的去,我真困了。”
“你就个猪托生的。”张福骂骂咧咧走了。
褚丁武气的咬牙切齿:“一群没良心的畜生!”
“骂谁呢?这是又怎么了?”当日卖徐乐诗料子的那名妇人吴氏自外面归来,看着生气的丈夫问道。
“还不是孙婆子的事!那孙二郎竟然想要两百两银子!”褚丁武忍不住又骂了起来。
“什么?两百两?!就是码头的苦力当场死了也就给个十两银子了事,他娘那么大年纪,哪里值两百两?”吴氏结结实实被震惊到了。
“哼!所以才说他是畜生。”褚丁武冷哼。
“不用理他,凭他闹去。”吴氏满脸鄙夷道。
“我哪里想理他?是他说不给他就要闹到徐府去。”褚丁武忍住怒气说道。
!吴氏头皮一麻:“不行!不能让他去找娇娇。”
要了命了,把柄被人握手里了。
良久后,吴氏忍住心痛道:“不然,就给他?反正银子没了再赚就是。”
“谁家的银子那么好赚?”褚丁武粗声粗气说道:“这事你不用管,先晾他一些时日再说。”
“那他万一忍不住,真的跑去……”吴氏有些犹豫。
“他是为了银子,如果真撕破脸,别说银子,他一家都别想在京中继续混下去。”
吴氏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惴惴不安的走了。
徐乐诗心情愉悦的回到府中,照例先去了老夫人的院中,送上平安符,老夫人接过,面色慈祥的夸她懂事。
晚上等徐止回府,徐乐诗去了主院,原以为能看到父亲,不曾想看到母亲自己在。
“父亲不是回府了?”徐了诗疑惑道。
“唉,你父亲最近一直宿在书房。”徐母叹息道。
“大,大约父亲太忙了。”徐乐诗光顾着忙自己的事了,倒是没料到这种情况。
“不提他,听说诗诗今日去了寺庙?”徐母问道。
“啊,我求了平安符,给母亲送来,希望母亲以后都平安康健。”徐乐诗暗想幸亏把父亲母亲的都带了。
“难为你这片心意。”徐母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
陪着母亲坐了会儿,徐乐诗赶往书房,结果小厮挡在房门口,说大人有要事处理,不让她进。
无法,她只能把符给了小厮,让他转交父亲。
顺道又去了二哥的院子。
徐宗梦屁股刚好,这次惹怒了父亲,他不敢在任性妄为,正对着窗外一筹莫展的时候,徐乐诗来了。
“二哥,你的伤好些了吗?诗诗来看你了。”
“诗诗来了,坐,我正无聊呢。”徐宗梦高兴的让小厮送来茶水点心。
“二哥在做什么?”徐乐诗看了看桌案上面目全非的画。
“闲来无事,乱涂乱画罢了。”徐宗梦与大哥徐宗雨不同,他不爱看书,也不爱写字作画,唯独对吃喝玩乐感兴趣。
“唉,也不知父亲什么时候才会放二哥出来,我刚去书房都没见到父亲,被门口的小厮挡了回来。”徐乐诗故意说的模棱两可,让人误以为她是要去为二哥求情的。
“我的事你别操心了,顾好你自己就行。这两日,没人给你气受吧?”徐宗梦大咧咧一摆手说道。
徐乐诗语气一顿,笑的勉强:“没有,二哥安心养伤就是。”
“没有就好,你记着,虽然二哥在禁足,有人欺负你,我照样能跑出去。”徐宗梦拍着胸脯道。
徐乐诗笑的嘴角有些僵:“二哥放心好了,诗诗一切都好。”
心是好的,就是人蠢笨了些,关键时候总是领会不到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