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老道淡淡地说道，“估计是冲着咱们来的。”
“冲着咱们？”李炫瞪大了眼睛，“咱们又没得罪他们。”
“没得罪？”老道嗤笑一声，“你小子忘了咱们今天顺了多少东西？”
李炫一愣，随即想起白天在市集上的种种“壮举”，不由得苦笑起来：“可咱们也没拿多少啊，不至于吧？”
“至于。”老道眯起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这些人不是冲着咱们顺的东西，而是冲着咱们的身份。”
“身份？”李炫更糊涂了，“咱们不就是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道士吗？”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神龛前，撕下了贴在城隍泥像上的哭笑符。符纸下，泥像的脸竟然完好无损，只是眼神变得格外阴冷。
“走吧，这儿不能待了。”老道转身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
李炫点点头，跟着老道走出了城隍庙。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远处的山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道长，咱们接下来去哪儿？”李炫低声问道。
“找个安全的地方。”老道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符纸，随手一抖，符纸竟然燃起了一簇蓝色的火焰。
“这是……”李炫惊讶地看着那簇火焰，火焰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跳动。
“引路符。”老道解释道，“它会带咱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李炫点点头，不再多问。两人跟着那簇蓝色的火焰，一路向山林深处走去。夜色中，老道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削，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韧。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火焰忽然停在了一处山洞前。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若不是有火焰指引，根本发现不了。
“进去吧。”老道说着，率先钻进了山洞。
李炫紧随其后，洞里一片漆黑，只有那簇蓝色的火焰在跳动。老道从洞门旁一处暗格里摸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洞内的景象。
山洞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角落里堆着一些干草和兽皮，显然是有人住过。老道走到干草堆旁，一屁股坐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今晚就在这儿歇息吧。”老道说着，将夜明珠放在一旁，又从怀里摸出那半壶蛇酒，仰头灌了一口。
李炫坐在老道对面，心里有无数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老道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道长，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咱们？”李炫终于忍不住问道。
老道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因为咱们的身份不简单。”
“不简单？”李炫皱眉，“咱们不就是个江湖道士吗？”
“江湖道士？”老道嗤笑一声，“你小子太天真了。你以为咱们在市集上顺东西，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李炫愣住了：“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老道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
“睡吧。”老道说着，躺在了干草堆上，干脆利落地闭上了眼睛。
李炫听得心惊肉跳：“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此时，老道已然打起了呼噜。
李炫见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躺了下来，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他忽然觉得，跟着老道混，或许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李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他仿佛看到无数符文在空中飞舞，耳边回荡着另一个老道的声音：“《推背图》的秘密，就藏在你的心里……”
第二天一早，李炫被洞外的鸟鸣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老道已经不在洞里，夜明珠也不见了踪影。他起身走到洞口，发现老道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捏着昨日的几枚旧钱，眉头紧锁。
“道长，您在看什么？”李炫走过去问道。
老道捏着那几枚旧钱，眉头皱得更紧了，嘴里低声念叨着：“怪了，昨日卦象明明显示东南方有财星高照……今日的卦象怎么这么乱？莫非是老天爷不想让咱们发财？”
李炫凑过去，好奇地问道：“道长，您这是在算什么？”
老道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叹气道：“算今日的吉凶，看看哪里适合咱们发财。可这卦象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炫挠了挠头，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们随便走走？说不定运气好，就碰上好事了呢。”
老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随便走走？你小子当这是逛庙会呢？咱们现在可是被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盯上了，稍有不慎，小命就没了。”
李炫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那您说怎么办？”
老道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问道：“小炫子，你想去哪里呀？”
李炫一愣，没想到老道会突然问他。他挠了挠头，随手朝东南方向一指：“要不……咱们去那边？”
老道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眯了眯眼，低声说道：“东南方向……倒是个好去处。”
李炫好奇地问道：“道长，那边有什么？”
老道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慢悠悠地说道：“东南十八里，有个焦桥村，村外有条贾鲁河，河畔有座寺庙，名曰‘烂柯寺’。”
“烂柯寺？”李炫皱了皱眉，“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老道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耳熟就对了。这烂柯寺，可不是一般的寺庙。”
李炫听得心里一紧，连忙问道：“道长，这烂柯寺有什么特别的？”
老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小子听说过‘鬼寺’吗？”
李炫摇摇头：“没听说过。”
老道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烂柯寺，就是一座鬼寺。”
李炫吓得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地问道：“鬼……鬼寺？那咱们还去那儿干嘛？”
老道收起铜钱，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那地方可不简单，传说寺里闹鬼，附近的人都不敢靠近。不过嘛，越是这种地方，越容易找到宝贝。”
李炫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道长，咱们去看看吧！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老道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行，既然你小子有兴趣，那咱们就去瞧瞧。不过，可得小心点，别被鬼抓了去。”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踩着露水往东南行去。一路上，老道的草鞋总比李炫先半步踩碎枯枝，惊起的地蜘蛛拖着金丝窜进树洞。
晨雾未散，焦桥村笼罩在朦胧的灰白中。老道用桃木剑拨开垂到地面的紫藤，暗紫色花瓣簌簌落在李炫肩头。藤蔓下的石碑露出半截，阴刻的“烂柯”二字沾着暗红苔藓，像凝固的血痂。
“这藤长得蹊跷。”老道剑尖挑起一截藤蔓，断面竟渗出乳白汁液，“紫藤该是四月开花，眼下都立秋了。”
李炫正要接话，忽见村口老槐树上挂着个破旧的红布条，随风飘荡。走近了才发现，那竟是个襁褓，布条上绣着“百子千孙”的字样，却早已褪色发黄。
“道长，这村里怎么这么安静？”李炫缩了缩脖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路边的石磨。磨盘上落满了灰，却有一圈新鲜的痕迹，像是有人刚用过。他蹲下身，手指在磨盘边缘抹过，指尖沾了些暗红色的粉末。
“朱砂。”老道凑近闻了闻，眉头紧锁，“还是新鲜的。”
村中房屋大多破败，墙根下长满了野草。李炫注意到，每户人家门前都摆着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隐约能闻到一股腥味。
“道长，这些罐子里装的什么？”李炫凑近想揭开红布，却被老道一把拦住。
“别动！”老道压低声音，“这是镇魂罐，里面装的都是黑狗血。”
正说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从巷子里拐出来，手里提着个竹篮。看见两人，她猛地停住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老人家，请问这烂柯寺怎么走？”老道上前问道。
老道的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回荡，那老妇人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浑身一颤，手里的竹篮“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李炫定睛一看，竟是一堆新鲜的蔬菜和几块豆腐，还有一只已经断气的公鸡。
“别去！千万别去！”老妇人慌里慌张地捡起地上的东西，语无伦次地说道，“那地方……那地方去不得！你们快走，快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仿佛老道和李炫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李炫刚要开口询问，老妇人却已经转身跑进了巷子深处，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老妇人的反应让李炫心里一紧，他下意识地往老道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道长，这老妇人怎么这么奇怪？”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片菜叶。菜叶上沾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他凑近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
“走，咱们再往前看看。”老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继续往村子深处走去。
两人沿着村中的小路往前走，拐过几个弯后，眼前的景象却让李炫大吃一惊。刚才还一片死寂的村子，此刻却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村子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村民们忙忙碌碌，有的在晾晒粮食，有的在修补房屋，还有几个小孩在村口的大树下嬉戏打闹，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老妇人惊慌失措的样子。
“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李炫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老道眯了眯眼，低声说道：“古怪，真古怪。”
两人走进村子，村民们看到他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一个中年汉子走过来，笑着问道：“两位是外地来的吧？来我们焦桥村有什么事吗？”
老道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贫道云游四方，路过此地，听说附近有座烂柯寺，特来瞻仰一番。”
中年汉子一听“烂柯寺”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烂柯寺啊，那地方可不近，得往东南走几里路呢。不过，那寺庙早就荒废了，没什么好看的。”
老道点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刚才我们在村口遇到一位老妇人，问她路，她却慌里慌张地跑了，不知是何缘故？”
中年汉子脸色一僵，随即笑道：“哦，您说的是刘婆婆吧？她年纪大了，脑子有点糊涂，经常认错人，您别介意。”
老道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中年汉子热情地说道：“两位既然来了，不如在村里歇歇脚，喝口茶再走？”
老道点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中年汉子领着两人来到村中的一处小院，院子里摆着几张竹椅，桌上已经摆好了茶壶和茶杯。汉子招呼两人坐下，倒了两杯茶，笑着说道：“这是我们村自产的茶叶，两位尝尝。”
老道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茶香扑鼻，确实是好茶。他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李炫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味醇厚，确实不错。他放下茶杯，问道：“大叔，你们村子看起来挺热闹的，平时都这么忙吗？”
中年汉子笑道：“是啊，我们村子虽然不大，但大家都很勤劳，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道放下茶杯，忽然问道：“贫道刚才路过村口，看到每户人家门前都摆着个陶罐，不知是何用途？”
中年汉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哦，那是我们村的习俗，用来祈福的，家家户户都有。”
老道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中年汉子见两人没有再问，便笑着说道：“两位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在村里转转，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老道起身拱了拱手，道：“多谢款待。”
中年汉子离开后，李炫低声问道：“道长，您觉得这村子有什么问题吗？”
老道眯起眼睛，低声说道：“这村子表面看起来正常，但处处透着古怪。刚才那汉子提到烂柯寺时，神色明显不对，还有那些陶罐，绝对不是祈福那么简单。”
李炫点点头，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老道沉吟片刻，说道：“咱们先在村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两人离开小院，在村里转悠起来。村子不大，但布局规整，房屋虽然有些老旧，但都收拾得很干净。村民们见到他们，都热情地打招呼，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