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好眼力。”柳三娘娇笑一声,声音却因伤痛而扭曲,“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把霹雳雷留下!”秦玉道持刀逼近。
柳三娘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个诡异的符文:“再上前一步,我就引爆这些宝贝,大家一起死!”
李炫瞳孔骤缩:“是血爆符!退后!”
柳三娘趁机纵身一跃,跳入湍急的河水中,转眼就被激流卷走,只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在峡谷中回荡。
“该死!”秦玉道一拳砸在崖壁上,“让她跑了!”
李炫却出奇地冷静:“不必追了。”
“可是霹雳雷...”
“她拿走的只是半成品。”李炫转身望向远方,“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湍急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柳三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秦玉道站在悬崖边,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就这么让她带着霹雳雷跑了?”他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李炫收起火铳,神色凝重:“她身上带着血爆符,强追只会两败俱伤。”
秦玉道不甘心地盯着河面:“那可是三枚霹雳雷!若被突厥人仿制...”
“不会。”李炫摇头,“霹雳雷的核心配方只有我知道。她偷走的只是成品,没有制作方法。”
“但她拿走了图纸!”
李炫嘴角微扬:“那是假的。”
秦玉道一愣:“假的?”
“我早料到会有人打霹雳雷的主意,所以在军械帐放了一份错误图纸。”李炫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真正的配方在这里。”
秦玉道长舒一口气,但随即又皱眉:“可那三枚霹雳雷...”
“足够她喝一壶的。”李炫冷笑,“我在每枚霹雳雷里都做了手脚,引线燃烧速度比正常的快三倍。”
秦玉道恍然大悟:“所以她使用时...”
“会提前爆炸。”李炫点头,“够她受的。”
与此同时。
湍急的河水中,柳三娘如一条游鱼般穿梭。她左肩的伤口被水流冲刷得发白,却仍死死抱着那个油布包裹。包裹里的三枚霹雳雷随着水流轻轻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炫...”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恨意如毒蛇般啃噬着心脏。水流突然变得湍急,将她冲向下游一处隐蔽的河湾。
岸边,两个披着蓑衣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见柳三娘浮出水面,他们立即抛出绳索。
“得手了?”其中一人低声问道,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柳三娘艰难地爬上岸,将包裹扔在地上:“图纸和样品都在这里。”她撕开肩头衣物,露出被铅弹撕裂的伤口,“给我疗伤。”
另一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黑色药粉洒在伤口上。柳三娘咬紧牙关,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
“大祭司死了?”第一个说话的人揭开油布,检查着里面的物品。
柳三娘冷笑:“那个老东西,连李炫一招都接不住。”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我在唐营下了‘千丝蛊’,够他们忙活一阵子。”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支骨笛,吹出一段诡异的旋律。不多时,三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从林中走出,马蹄上缠着消音的毛毡。
“走,主人等急了。”
柳三娘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唐军大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李炫,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三匹黑马如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河岸边几滴未干的血迹。
晨光刺破云层,洒在硝烟未散的唐军大营。李炫站在营帐外,望着远处仍在冒烟的战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霹雳雷。昨夜一战,突厥大祭司伏诛,尸傀大军灰飞烟灭,但柳三娘的逃脱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李校尉!”传令兵快步跑来,单膝跪地,“大将军召集众将议事,请您速去中军帐。”
李炫点点头,整了整破损的战袍。刚转身,就见秦玉道大步走来,左臂缠着新换的绷带,脸上却神采奕奕。
“听说老薛头在帐内大发雷霆,说你的火器差点炸到自己人。”秦玉道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这老顽固,明明是你的霹雳雷救了他们骑兵营。”
李炫淡然一笑:“薛将军素来不喜新事物,无妨。”
中军大帐前,两队甲士持戟肃立。帐内传出激烈的争论声,二人刚走到帐前,就听见薛万彻洪亮的声音:
“火器终究是奇技淫巧!昨夜若非我骑兵营及时回援,单靠那些铁疙瘩能挡得住突厥铁骑?”
李炫掀帘而入,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有钦佩,有嫉妒,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大帐中央,李靖负手而立。这位大唐名将虽已年过五旬,却依然挺拔如松,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他身侧站着副将张公谨、行军长史温彦博等一众将领。
“李炫,到前面来。”李靖声音沉稳。
李炫上前行礼。李靖仔细打量他破损的衣袍和脸上的硝烟痕迹,微微颔首:“昨夜战况如何?”
“回大将军,突厥夜袭部队全军覆没。尸傀大军尽毁,大祭司伏诛。我军伤亡十三人,其中阵亡九人。”李炫声音平静,却让帐内响起一片惊叹。
以如此小的代价歼灭突厥精锐,堪称奇迹。
李靖眼中精光一闪:“详细说说。”
李炫简明扼要地讲述了战斗经过,重点描述了霹雳雷与火龙箭的战果。当他说到柳三娘逃脱时,李靖眉头微皱。
“画皮妖...可是当年在陇西为祸的那个?”
“正是。”李炫点头,“她偷走了三枚霹雳雷和一份图纸,不过...”
“图纸是假的。”李靖突然接话,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我早该想到,以你的谨慎,怎会让如此重要的东西轻易被盗。”
众将闻言,纷纷露出恍然之色。只有薛万彻冷哼一声:“花里胡哨的火器,终究不如真刀真枪来得实在!”
李炫正欲回应,秦玉道却抢先一步:“薛将军此言差矣!若非霹雳雷先摧毁尸傀大军,挫敌锐气,骑兵营面对的将是数倍于己的敌军!”
薛万彻脸色一沉:“黄口小儿,也敢教训本将?”
“够了!”李靖一声断喝,帐内顿时鸦雀无声。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大敌当前,不思同心协力,反倒在此争功诿过,成何体统!”
薛万彻悻悻地低下头。李靖走到沙盘前,沉声道:“斥候来报,突厥主力距此不过三十里。大祭司虽死,但颉利可汗亲率十万大军压境。诸位以为,当如何应对?”
一阵沉默后,张公谨率先开口:“末将以为,当固守待援。我军虽胜一阵,但兵力不足敌方三分之一,贸然出击恐有不测。”
“不然!”秦玉道突然出声,“突厥新败,士气低迷。且其倚仗的尸傀大军尽毁,巫师团群龙无首。此时若不乘胜追击,待其重整旗鼓,悔之晚矣!”
李炫补充道:“末将观察过战场,突厥此次夜袭动用了最精锐的附离武士和尸傀部队,显然是想一举击溃我军。如今精锐尽丧,其主力虽众,却多是临时征召的部落兵,战力参差不齐。”
中军大帐内,李靖的手指在沙盘上定襄郡的位置重重一点,木制城池模型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三日后,全军出击。”李靖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不容置疑,“此战不仅要击溃突厥主力,更要一举收复云中定襄郡!”
帐内众将呼吸为之一窒。薛万彻抱拳出列,铁甲铿锵作响:“大将军,我军不过三万,突厥号称十万之众,是否...”
“十万?”李靖冷笑打断,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掷于案上,“细作来报,突厥可战之兵不过五万,余者皆是随军妇孺。更何况——”他目光如电扫过李炫,“他们最大的倚仗已经没了。”
李炫会意,上前一步指向沙盘上标注的几处要道:“大祭司的尸傀大军全军覆没,突厥巫师团折损七成。末将建议,火器营沿此峡谷设伏,诱敌深入。”
他手指划出一条蜿蜒路线,最终停在名为“鬼哭谷”的险要处。沙盘上这片区域被特意染成暗红色,两侧峭壁高耸。
“鬼哭谷?”薛万彻嗤之以鼻,“那地方三面绝壁,进去了就是瓮中之鳖!”
“正是要让他们做瓮中之鳖。”李炫从腰间取出一枚缩小版的霹雳雷模型,轻轻放在谷口位置,“三十枚霹雳雷已埋设在山崖关键处,只需一个信号...”
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帐中几位年轻将领眼睛一亮。
李靖微微颔首:“李校尉继续。”
“末将愿率五十轻骑为饵,诱突厥先锋入谷。”李炫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诱敌路线,“秦校尉的两千精骑埋伏在此处山坳,待敌军全部入谷后封堵退路。”
秦玉道抱拳应诺,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薛万彻却突然拍案:“荒唐!让一个毛头小子担此重任?大将军,末将请命率本部精兵为先锋!”
帐内气氛骤然紧张。李靖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李炫身上:“李校尉,薛将军质疑你火器营的实战能力,你可有话说?”
李炫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昨夜战后统计。火器营以零阵亡代价,歼灭突厥精锐近三百,摧毁尸傀数十具。”他抬眼直视薛万彻,“不知薛将军麾下骑兵营,战损几何?”
薛万彻脸色铁青。他麾下骑兵昨夜确实折损近两百人,这个数字在常规作战中已算优异,但与火器营相比却相形见绌。
“数字可以作假!”薛万彻梗着脖子,“老夫要亲眼见识见识你那铁疙瘩的能耐!”
李靖突然抚掌大笑:“好!今日午时,全军校场集合,观看火器营操演。”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李炫,“李校尉可要好好准备。”
午时,李炫已经带着火器营在校场忙碌起来。士兵们正在布置各种标靶,有草扎的骑兵假人,包铁皮的木盾阵,甚至还有几具从战场拖回来的残缺尸傀。
“校尉,都按您的要求准备好了。”王铁柱抹了把汗,指着远处一排特制标靶,“那些‘突厥骑兵’肚子里都塞了羊血囊,保准让将军们开眼。”
李炫检查了引线布置,满意地点点头。他昨夜几乎未眠,亲自设计了这场演示的每个细节。这不仅关乎个人荣辱,更关系到火器战术能否在唐军中推广。
辰时刚到,校场上已是旌旗招展。李靖端坐观礼台中央,左右将领按品级排列。薛万彻特意站在最前排,抱着双臂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开始吧。”李靖简单下令。
李炫令旗一挥,三十名掷弹手跑步入场。他们身着特制皮甲,腰间挂满各式霹雳雷,行动时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第一阵列,目标固定标靶!”
掷弹手们迅速列成三排,前排蹲姿,后排立姿。随着令旗落下,十枚霹雳雷划出弧线飞向百步外的草人阵。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草人瞬间被撕成碎片。更惊人的是,那些飞溅的铁片和瓷片形成了可怕的杀伤面,将后方数排标靶也一并摧毁。
观礼台上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薛万彻的眉头跳了跳,但很快又恢复不屑的表情:“打固定靶算什么本事?”
李炫不动声色,令旗再挥。这次是移动靶演示。士兵们拉动绳索,十几具安装在滑车上的标靶开始左右移动。
“第二阵列,三连发速射!”
掷弹手们变换阵型,每人同时点燃三枚小型霹雳雷,以不同角度连续投掷。爆炸声连绵不绝,所有移动靶无一幸免,最远的那个甚至被冲击波掀飞数丈。
观礼台上,李靖微微颔首。张公谨凑过来低声道:“大将军,这霹雳雷若能量产...”
“不急。”李靖抬手制止,“看下去。”
场上已进入第三项演示。这次是模拟城墙攻坚,一座三丈高的木制城楼矗立在场地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