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符咒之术确实对鬼魂有克制作用。他小心翼翼地从门上揭下那张符纸,四个鬼魂明显松了一口气。
“所以...你们觉得这符能用吗?”李炫问道,“城西工地的任务需要三张驱邪符。”
“勉强能用吧,”张明远飘过来仔细检查,“虽然画得丑了点,但灵力是够的。不过...”
“不过什么?”
“你确定只带三张够用?”张明远推了推眼镜,“根据我的经验,城西工地那种地方,至少得准备十张八张的。”
李炫脸色一白:“十张?我画这三张都快累死了!”
“别听他吓唬你,”苏婉瞪了张明远一眼,“三张足够了。我们四个也会帮你的。”
陈老太点点头:“是啊,虽然我们道行不高,但好歹也是鬼,对同类多少有些了解。”
王月华突然飘到李炫面前,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城西工地为什么闹鬼吗?”
李炫摇头。
“那里以前是乱葬岗!”王月华压低声音,“民国时期枪毙的人,还有饿死的乞丐,都埋在那里。后来开发商为了省钱,直接在上面盖楼...”
“行了行了,”张明远打断她,“别吓唬小孩了。李炫,你还需要准备些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盐、红绳、铜钱...”张明远掰着半透明的手指头数着,“最好再弄点黑狗血。”
李炫嘴角抽搐:“黑狗血?这大半夜的我上哪弄黑狗血去?”
“没有黑狗血,公鸡血也行。”陈老太建议道。
“公鸡血也没有!”李炫抓狂道,“我家连只仓鼠都没有!”
苏婉飘到厨房,打开冰箱门看了看:“盐倒是有,红绳...你那条红内裤行不行?”
“什么红内裤?!”李炫涨红了脸。
“就你晾在浴室那条,”苏婉一脸无辜,“大红色的,应该能辟邪。”
李炫扶额:“那是我的幸运物...算了算了,用就用吧。”
一番折腾后,李炫的“驱邪套装”终于准备完毕——
三张歪歪扭扭的驱邪符、一包食盐、被剪成条状的红内裤、五帝钱仿品,以及...一把从厨房拿来的菜刀。
“你带菜刀干什么?”张明远皱眉问道。
“防身啊,”李炫理直气壮,“万一遇到不友好的鬼,我总不能拿符纸抽它吧?”
四个鬼魂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时间不早了,”陈老太看了看窗外,“子时快到了,那是阴气最盛的时候,我们得抓紧时间。”
李炫深吸一口气,将驱邪符小心地折好放进上衣口袋,其他物品塞进背包。当他拿起那把菜刀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它别在了后腰——用t恤盖住。
“走吧,”他故作轻松地说,“早点完事早点回来睡觉。”
四个鬼魂点点头,跟着李炫出了门。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李炫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四个鬼魂正飘在他身后,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虚幻。
“你们...能不能别跟得这么近?”李炫小声说,“怪瘆人的。”
“怕什么?”王月华笑嘻嘻地飘到他前面,“我们又不会害你。”
“就是,”张明远推了推眼镜,“比起我们,你更应该担心工地上的那些...”
“闭嘴!”苏婉和陈老太同时喝道。
李炫咽了口唾沫,加快脚步下楼。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他掏出手机叫了辆网约车,目的地设置为城西工地。
等待的间隙,李炫忍不住问道:“你们说...阴司功德部为什么选我当这个‘镇守使’?”
四个鬼魂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陈老太开口:“也许...是因为你能看见我们。”
“能见鬼的人多了去了,“李炫不解,“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仅如此,”苏婉轻声说,“你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就像...”
“像什么?”
“像活人和死人之间的存在,”张明远接话道,“既不属于阳间,也不属于阴间。”
李炫心头一震,想起自己左臂的饕餮纹和那把神秘的青铜钥匙,那有幽墟界,还有老道、师叔李三笑...
难道这一切都有联系?
网约车到了,打断了李炫的思绪。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四个鬼魂也飘进车内——当然,司机完全看不见他们。
“这么晚去城西工地?”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李炫,“那边最近不太平啊,听说闹鬼。”
李炫干笑两声:“是吗?我没听说。”
“真的!”司机压低声音,“上周有个保安半夜巡逻,第二天被人发现昏倒在工地上,醒来后整个人都疯了,一直喊着‘有鬼有鬼’。”
李炫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四个鬼魂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伙子,我看你面善才提醒你,”司机继续说道,“那地方邪门得很,大半夜的最好别去。”
“谢谢提醒,”李炫勉强笑道,“我就...就去拿个东西,很快就走。”
司机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专心开车。车内陷入沉默,只有导航机械的女声偶尔响起。
李炫望向窗外,城市的夜景飞速后退。路灯在车窗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无数模糊的面孔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到了,”司机的声音把李炫拉回现实,“一共四十八块五。”
李炫扫码付款,下车时司机又叮嘱了一句:“小心点,有事赶紧跑。”
看着网约车远去,李炫转身面对城西工地。
月光下,未完工的高楼像巨人的骨架般矗立着,周围围着蓝色的铁皮挡板,上面贴满了“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警示牌。
夜风吹过,挡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现在怎么办?”李炫低声问道,“翻进去?”
“那边有个缺口,”张明远飘到挡板一侧,“上次来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没修。”
李炫跟着张明远指引的方向,果然发现一处被撬开的挡板,刚好够一个人侧身通过。
钻进去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李炫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工地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森,未完工的楼体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散落的建筑材料像潜伏的野兽。
“感觉到了吗?”苏婉突然说,“这里的阴气...好重。”
李炫当然感觉不到什么阴气,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调查?”他小声问道,手不自觉地摸向后腰的菜刀。
“去主体建筑,”陈老太指着中央那栋最高的未完工大楼,“阴气最重的地方通常就是问题的根源。”
李炫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穿过堆满建材的空地。每走一步,脚下的碎石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工地里格外刺耳。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李炫眯起眼睛,恍惚间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你们看到了吗?”他紧张地问。
“看到了,”苏婉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不是活人...”
李炫咽了口唾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驱邪符,紧紧攥在手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阴司功德部的通知:
【检测到镇守使已抵达任务地点】
【当前阴气浓度:75%】
【警告:检测到多个未登记灵体】
【建议立即激活驱邪符】
李炫还没来得及反应,四周的温度突然骤降。他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李炫!小心!”苏婉尖叫一声。
李炫猛地回头,看到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她穿着破旧的白裙,长发披散,最恐怖的是——她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还我眼睛...”女鬼发出凄厉的叫声,向李炫扑来。
“还我眼睛...”
女鬼凄厉的叫声在空旷的工地回荡,惨白的手指距离李炫的咽喉只有寸许。李炫浑身僵硬,手中的驱邪符几乎要被汗水浸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道身影突然从李炫身后激射而出。
“滚开!”苏婉一声娇叱,半透明的身形挡在李炫面前,长发无风自动。
张明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诡异的月光:“这位女士,打扰别人工作可不礼貌。”
王月华飘到女鬼左侧,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没眼睛的丑八怪!”
陈老太则飘到右侧,从怀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仔细打量着女鬼:“嗯...阴气郁结,怨念缠身,典型的横死之相。”
那女鬼的动作猛然僵住,黑洞洞的眼窝在四个鬼魂之间来回转动。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开始后退,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你们...你们是...”女鬼的声音颤抖着,比刚才更加尖锐,“不要过来!”
下一秒,女鬼转身就逃,白裙在夜风中飘荡,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的工地深处。
李炫站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还没激活的驱邪符,又抬头看向四个鬼魂室友。
“什么情况?她怎么跑了?”
苏婉转过身,掩嘴轻笑:“她怕我们。”
“怕你们?”李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可是鬼啊!”
“鬼也分三六九等,”张明远飘过来解释道,“我们四个虽然道行不高,但好歹是‘家鬼’,有固定居所和供养。像她这种孤魂野鬼,最怕的就是我们这种有‘根基’的鬼。”
王月华得意地转了个圈:“而且我们人多势众!”
陈老太摇摇头:“不仅如此。那女鬼死前应该是被欺凌致死的弱者,死后也保持着畏缩的性格。遇到我们这种'强势'的鬼,本能地就想逃跑。”
李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驱邪符重新放回口袋。看来带四个鬼魂室友来是个明智的选择,至少能省下几张符纸。
“走吧,”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里探探。”
五人——准确说是一人四鬼——继续向工地深处前进。越往里走,空气中的寒意就越发刺骨。
李炫的呼吸在面前凝结成白雾,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手机再次震动,阴司功德部的通知弹出:
【当前阴气浓度:85%】
【检测到强烈怨气波动】
【建议启动防御措施】
李炫还没来得及细看,前方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咚咚”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快。
“什么声音?”李炫紧张地停下脚步。
四个鬼魂同时转向声源方向,表情变得凝重。
“是...脚步声。”苏婉小声道。
“不止一个。”张明远补充道。
王月华突然躲到李炫身后:“好多...好多脚步声!”
陈老太飘到高处眺望,脸色骤变:“快躲起来!”
李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婉拽着躲到一堆钢筋后面。他刚蹲下身子,就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十几个模糊的人影从工地各处浮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服装,有的甚至穿着民国时期的粗布衣衫。所有“人”都低着头,机械地向前走着,脚步整齐划一,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最恐怖的是,这些人影都没有影子。
“阴兵借道...”陈老太在李炫耳边低语,“别出声,也别看他们的眼睛。”
李炫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那些鬼魂排成一列,从他们藏身之处前经过。距离最近时,李炫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腐朽气息。
当最后一个鬼魂走过时,李炫刚想松口气,突然发现队伍末尾的一个小男孩停下了脚步。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穿着脏兮兮的背带裤,头上有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小男孩缓缓转头,直勾勾地看向李炫藏身的方向。
“我看见你了...”小男孩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