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灰蒙蒙的,江南大学后门小巷中飘起了细雨,像是不愿醒来的梦魇残声。程望站在警车旁,看着警员们押送江启离开。他的双手被反绑,神情却仍平静得像个刚讲完一节课的老师。
江启并未挣扎。他低着头,只在经过校门那块刻着“知行合一”的石碑时抬了眼,望了一下。没有愧疚,没有恐慌,仿佛接受的是一次荣誉剥夺,而非正义的清算。
程望没有上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走进警车。车门合上的那一刻,雨点拍打铁皮,像是一段沉重的结语,宣告这场心理杀人游戏正式结束。
回到局里,办公室内,温瑶双眼通红,低头翻阅李晨留下的最后那本“虚构小说”。她一句话不说,只是慢慢把每一页抚平。
“她曾经努力活过。”温瑶轻声,“只是没人认真读过她的挣扎。”
程望坐在对面,语气平静:“这就是江启的残忍。他用心理干预的幌子,把那些孩子当成实验对象。他不是杀人于一瞬的刽子手,而是在精神上慢性掐死他们的影子。”
“李晨死前,真的以为自己是选择了自由……”温瑶说这话时,声音颤抖。
“所以我们必须把他送进法庭,”程望顿了顿,“不只是为了李晨,还为了那些曾在边缘徘徊的孩子。”
下午三点,江南市中级检察院。
江启被移交。案件材料厚达四册,装订整齐。检察官们就位,审查组进场。程望递交了最终陈述:
“江启利用自身心理咨询师身份,以‘情绪探索’为名,长期诱导多名学生进入深度自我否定状态,制造孤立、暗示、恐惧,进而引导李晨实施自残行为。虽表面为受害人自主行为,实则具备连续心理操控与物理干预行为,构成实质杀人。
建议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并建议剥夺从业资格终身禁业。”
整个庭前会议沉默良久,最终拍板决定以“新型心理控制杀人案件”立为典型案例处理,入最高检教案库。
案件收尾最关键的一个环节,是重新审视受害人的价值。
李晨的父母抵达江南市,程望陪同他们整理遗物。她的宿舍被封锁过,恢复时东西还原原样。那本她写到一半的小说《黑夜之眼》,就静静摆在书桌左上角,封面已经略微褪色。
李母颤抖地翻开最后几页。最后一段,写的是一个少女站在天台边,回忆起小学时的一次作文比赛。
“那次我写了一只死去的猫。我说它死得很安详,因为没有人把它喊回来。老师批语说,‘你不能这么写,生命应是阳光的’。可我一直记得那只猫——它的安静让我羡慕。”
李母看完,抱着书哭得几乎昏厥。
程望没说话。他只是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校园草坪,那些坐在长椅上安静读书的学生们,依旧用功、安然,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裂痕。
可他知道,这裂痕正藏在光亮与影子的边界里。
三天后,江启在预审中认罪,但拒不悔罪。他坚称自己只是“激发潜能”,“李晨本就活在绝望里,是我给了她一次真正自主选择的机会。”
程望对此只回了一句:
“你并不比刽子手高贵。你只是把刀藏在了祝福里。”
案发一月后,江南大学建立了“心理安全干预机制”,所有校内心理辅导课程需备案审查。李晨的室友王嘉怡、林雨柔都参加了那场纪念会。台下播放着李晨生前朗读诗文的录音,轻声、清澈,却在每个词句中都埋着哀伤的伏笔。
纪念册第一页上,印着李晨最后一首诗:
“若我再回望,愿那风也慢一些,
慢到我还来得及,说一句——
我也想活着。”
夜晚,程望坐在车里,望着学校正门的灯光,久久未启动车。他的搭档冯岩递来一杯热茶:“这案子收得干净。可我还是堵得慌。”
程望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写下:
【校园杀人案:结案
犯罪人:江启
受害者:李晨
本案定性:心理操控致死。
审判建议:终身监禁,心理干预失格者警示样本】
然后,他收起笔记本,缓缓合上。
车窗外,小雨已停,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清冷潮湿的血腥气——
但黎明,总会慢慢来临。
本案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