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城天微亮,灰蓝色的天空下,警局内仍灯火通明。
程望坐在办公室内,一页页翻着笔录——刘思涵的供述、齐刚的交待、周进的逃逸证据。所有片段终于拼接成一张无比沉重的拼图。
半小时前,刘思涵签字画押,承认毒害林梅的事实。供词中,她始终强调“只是想让她住院、出丑”,却没料到药剂成分远超自己理解范围。
“她并没有完全撒谎。”王佳坐在对面,语气凝重,“根据技术科报告,那瓶‘安神剂’中含有氯氰胶磷,确实是一种农业剧毒成分,一旦摄入就会造成中枢抑制与多器官衰竭,林梅服下剂量已接近致死线。”
“也就是说,真正往里投毒的是——周进。”程望眉头紧锁,“刘思涵以为是镇静类药物,实际是致命毒剂。”
“她是帮凶,但非主谋。”
“齐刚也不是,他只是局中人,被推向前台。”
“唯一逃脱且藏身的——就是周进。”
此刻,情报科传来消息:周进在案发当天早上乘坐高铁离开江城,目的地是云南。警方已布控各路口与火车站,申请对其发布A级通缉。
“这人很聪明。”王佳低声说,“用感情驱使刘思涵,用金钱驱使齐刚,自己在背后操纵局势。”
程望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叹了口气:“可惜啊——聪明人,也总以为自己能逃出天网。”
……
五日后,周进在昆明一间日租房内落网。
警员破门时,他正躺在床上看剧本,桌上散着两张机票、一叠现金和一只丢弃的手机。
押解回江城途中,他沉默不语,仅在看到程望时,淡淡说了一句:“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审讯中,周进供认全部罪行。他承认自己曾与林国栋合伙私吞工程资金,后因林转投他人怀疑泄密,便起了杀意。
“我不甘心。”周进说,“他踩着我上位,还要害我锒铛入狱?我想让他明白什么叫‘满盘皆输’。”
“于是你设计一局——用刘思涵递药,用齐刚破门,自己干净脱身?”
周进点头:“我本来不想死人的,只是让林梅出事,林国栋一崩溃,家破人亡就足够。但她喝得太多,齐刚又闯进去踩乱现场,才变成现在这样。”
“你后悔吗?”程望问。
“没有。”周进摇头,“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包括林国栋。”
……
案发第三十日,江城市中院开庭审理。
主犯周进,因故意杀人罪、教唆投毒罪、操纵他人非法侵入住宅,证据确凿,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刘思涵,以故意伤害罪、从犯身份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
齐刚,非法入侵住宅、包庇罪成立,获刑三年六个月。
庭审现场,小女孩林可欣由姑妈带到,静静坐在听众席末端。她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异常空洞。
当庭宣判结束,她忽然站起,走向法庭最前排。
“警察叔叔。”她轻声说,“那个姐姐……她以前是我妈妈的朋友。”
程望看着她,点点头:“我们知道了。”
“她是不是……真的害死了我妈妈?”
程望蹲下身来,眼睛与她平齐:“她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事。但更可怕的,是那个教她去做的人。”
“那她会后悔吗?”
“她正在后悔。”
小女孩点了点头,忽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泛黄的小本子,封皮写着:林可欣日记。
“这是我妈妈教我写的。她说,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写下来。这样它们就不会住在心里。”
程望接过日记本,翻开,第一页写着:
“2024年10月15日,今天妈妈说我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睡觉了。”
他轻轻合上,起身。
“谢谢你,可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这个城市会保护你。”
小女孩点头,眼神坚定。
……
案件收束后,林国栋一家三口被迁葬于江北和平陵园。程望带领队员前去悼念,墓前三块石碑静静并列。
无数白菊沉默开放,像悔意沉沉的证词,在山谷间飘散。
这场“家庭灭门案”,最终以一纸贪念、一场误信、一次被操控的执行,埋葬了三个生命、毁掉了三个灵魂,也拉开了江城刑警队面临的又一轮更复杂深层的案件序幕。
本案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