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不容易,执行更难。怀安警察局接到市委书记电话命令,市刑警大队有任务的多,能到东川市出任务的人数不够,又迅速抽调各县精干刑警,向市区集结,同时准备车辆,紧张的准备了几个小时,终于提前一刻钟出发,按时抵达东川市。
陪姚广才一同前往东川市的,是省委组织部王副部长。他们在八点一刻的时候,便抵达了东川市委。一下车,两人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前往闫文寇的办公室。
他们见到闫文寇后,开门见山地要求召开市委常委会。对于会议的具体主题,却并未向闫文寇透露半分。
闫文寇此时也才刚刚踏入市委大院,面对省委组织部和办公厅的人一同前来,心中满是疑惑,猜不透他们此番来意究竟为何?可他们不说,他也不好过问。他只是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吩咐秘书,即刻通知市委常委们开会。
好在此时刚上班不久,市委常委们都还未外出开展工作,接到通知后,不出五分钟,众人便纷纷鱼贯进入会议室,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了。
闫文寇看了看手表,时间掐得刚刚好,随后看向省委组织部王副部长,轻声问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省委组织部王副部长微微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人还没到齐呢,他们已经到了,再稍等两分钟吧。”
就在这时,市网信办的工作人员匆匆赶到闫文寇的办公室,准备汇报网上举报帖子的相关情况。可闫文寇此时已经前往会议室,网信办的人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紧闭的会议室大门,没敢贸然进去打扰,只能又在闫文寇的办公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闫文寇前一晚出去应酬,一直折腾到深夜才返回,根本没时间关注新闻动态。所以到这个时候,他对网上已经掀起轩然大波的举报帖子一事,还浑然不知。
另一边,夏少伟驾驶车辆驶出高速路收费站后,第一时间便拨通了闵大江的电话。巧的是,闵大江他们也是从同一个高速口过来。于是,夏少伟便在出口处耐心等待,约莫过了十分钟,闵大江他们的车队才缓缓出现。
两拨人会合后,便一前一后朝着东川市委进发。当他们抵达东川市委大门时,门卫依照规定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夏少伟直接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亮在门卫面前,说:“我们是中央巡视组的。”
门卫一听是中央巡视组的人,原本还想接过工作证仔细查验一番,此刻也不敢再有这样的举动,立马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放行。
夏少伟他们在市委大院里停好车后,刑警们迅速列队,整齐待命。夏少伟则与姚广才通了电话,随后和闵大江一同大步迈向二楼,径直走进了会议室。
夏少伟在东川市没有人认识,可闵大江在当地还是有一些人知晓的。怀安市刑警大队长来东川市委开会,的确有些突兀。一时间,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众人脸上满是好奇之色,却又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摸不着头脑。
待夏少伟和闵大江在会议桌旁坐定了,王副部长向他点了点头。
闫文寇便站起身来,开始了会议的开场白,说:“今天这场会议,是应省委组织部的要求召开的。现在,我们有请省委组织部王副部长讲话,大家掌声欢迎。”
闫文寇说着,率先鼓起掌来,紧接着,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在官场之中,组织部的人向来权势颇大,干部的考察、任免、调遣等诸多重要事务,都要经由他们之手完成。所以,这掌声之中,使得劲和拍的响亮程度,不难听出众人那满满的讨好之意。
王副部长清了清嗓子,伸手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省委文件,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此次前来,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传达省委文件精神,二是宣布一项重要任命。现在,我先为大家传达省委文件……” 紧接着,王副部长逐字逐句,将省委文件的全文念了一遍。
原来,省委的这份文件,正是就昨天那件积案的举报人被审查,被东川市纪委监委的人打成植物人的事情的决议。
闫文寇和高斌听到文件内容,心中不禁纳闷起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向上汇报这件事,省委怎么就已经知晓了呢?而且,省委的动作如此迅速,竟然这么快就形成了决议,还印发了文件。
那省委领导呢?
他们口中所说的省委领导,自然是马云里。此前,他们接到了省纪委监委转过来的关于案件调查处理的批示。与此同时,他们还接到了一个经常给他们传达马云里任务的人的电话。电话里说,省领导交代,又有人举报那个案件,明明是陈年旧事了,却又被翻了出来。省领导要求,把举报人抓起来进行审查,想办法寻找证据,最好能判举报人几年刑。
回想起马云里在东川市担任副市长兼政法委书记的时候,闫文寇当时就是市委副书记。那时,闫文寇因为行贿受贿索贿的事情,被马云里悄悄查实了。可闫文寇自己还蒙在鼓里,根本没把马云里放在眼里。
有一次,马云里邀请他去吃饭,他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后来,马云里在市委的 qq 群里私下联系他,还给他发了几张照片。闫文寇点开照片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差点魂都没了。他那些极为隐秘的事情,竟然被马云里拍了照片留存。
闫文寇心里清楚,要是马云里把这些照片举报出去,他可就彻底完了。自己费了这么多年的心思,现在还在运作当市委书记,而且机会还很大,这要是因为这事泡汤了,那可真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他思来想去,既然马云里给他传照片,那就说明还不想马上举报他,只是想拿捏住他而已。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再小瞧马云里了。被马云里拿捏着,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的仕途;要是被马云里举报了,那可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他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立刻准备了两百万现金,带着钱赶到饭店与马云里赴约。
马云里对闫文寇带来的两百万现金,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随手扔给他一个档案袋。闫文寇满心疑惑地打开档案袋,里面全是关于他的资料。上面详细记录着查实的他的受贿金额,竟然高达两千多万。
此外,还有他家人名下的五间商铺、六套房子以及三辆豪车的信息。闫文寇看到这些,顿时瘫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向马云里许诺,愿意拿出一千万,和马云里一人一半。
马云里听了,只是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便离开了。从那之后,马云里再也没有和他单独见过面,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一个中间人跟他联系。而这个中间人,闫文寇连面都没见过。
后来,闫文寇如愿当上了市委书记,马云里也调到省里任职了。高斌则是马云里推荐给闫文寇的,闫文寇自然明白,高斌就是马云里的人。
从那以后,闫文寇彻底成了马云里的手下,这几年下来,除了对马云里言听计从,前前后后孝敬给马云里的钱都超过一千多万了。他心里想着,只要马云里一直当省委领导,能这样罩着他,让他不出事就行。说不定哪天马云里能升到中央去,他也能跟着沾光,到省里谋个更好的职位。
按理说,这次举报人的案子也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情。闫文寇觉得,自己只要不折不扣地执行马云里的命令就行,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想着交给纪委监委去处理就好了。
可谁能想到,纪委监委的人在办案过程中接连出事,那个被审查的举报人还意外地被碰成了植物人。起初,闫文寇还以为是纪委监委的人办事窝囊。
高斌向他汇报案件中的一些反常现象,比如说那个茶几根本托不起来,那个烟灰缸也根本飞不起来,可他却一口怼了回去,还振振有词地说:“事实都摆在那里了,你模拟的情况毕竟不是实际发生的,我们还是得看实际发生的事情。”
可现在仔细想来,这一系列事件似乎有着某种关联。举报积案,引诱他们出手,让被审查的人意外受伤变成植物人,以此来迷惑众人。然后,家属再向中央巡视组举报,把这件案子直接推到中央巡视组头上。
中央巡视组被举报后,肯定会着急,毕竟谁都怕影响自己的声誉,自然会极力撇清自己。于是,连夜促成省委出文件,要处理他们。这一连串的事件,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闭环,背后仿佛有高人在布局,给他们设下了一个圈套,让他们不知不觉就钻了进去。
闫文寇紧张地思索着,心中满是懊悔。可惜啊,马云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看来,马云里和他们一样,也掉进人家设的套里了。以闫文寇的感觉,马云里大概也被限制自由了,不然的话,早就该有命令下来了。
如今省委文件都已经印发了,马云里要是还能自由行动,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呢。他们和马云里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马云里应该比他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