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宽敞阔绰,装潢考究,明媚的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洋洋洒洒地倾泻在韦泽厚宽大而厚重的办公桌上。桌上一垛垛文件如小山般整齐码放着,静静伫立,恰似等待检阅的肃穆方阵。
韦泽厚端坐在黑色老板椅上,全神贯注地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钢笔笔尖与纸张摩挲,发出的沙沙声,在这静谧空间里有着独特的韵律。
忽然,一阵轻柔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随着韦泽厚一声:“请进!”身姿曼妙的秘书小姐推门而入,她迈着轻盈优雅的步子,引领着顺河湾项目的项目经理于海和省韦氏置业有限公司法务部长王欣,悄然走进了办公室。
女秘书通报说:“董事长,约见的人到了。”说完,女秘书又优雅地出去了。
王欣直接在韦泽厚的桌前椅子上坐了,于海没敢坐,就站在一旁。她们都是省韦氏集团下面的专业公司的,为了能与韦泽厚见上一面,已经等了整整三天。韦泽厚头也未抬,手中的笔依旧在文件上不停游走,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什么事,说吧。”
于海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急切说道:“韦董,顺河湾项目的手续至今仍未办理齐全,眼下就差投资处的印章还没能盖上。”
韦泽厚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不耐烦说:“盖不了就去想办法盖,找我有什么用。难道我能给你盖啊?”
于海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苦着脸道:“能想到的法子我们都已经用了,可对方却始终不为所动,坚决不给盖章。”
韦泽厚闷声闷气的说:“就没尝试给对方塞些钱吗?”
于海苦笑着,无奈地摇头说:“塞了呀,起初给十万块钱,事情还能顺利推进,后来加到三十万,这次更是一咬牙给到五十万,可依旧毫无作用。”
一旁的王欣这时也接口说道:“依据目前的状况分析,此事恐怕已不是钱的问题。”
韦泽厚抬起头来问:“那是什么问题?是不是我们这边有手续不全的地方?”
王欣认真地说道:“我们这边的手续都是严格依照规定办理的,挑不出什么毛病。可不知是什么缘故,对方就是执意不肯盖章。所以,我们才特来总部,期望总部能出面协调。”
韦泽厚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实在不行,就盖个假章算了。”
王欣不由一笑。她自然知晓,办这些手续被卡的没办法了就盖假章,这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公司办公楼那间隐秘的黑屋里,私自仿刻的各类印章扔得满地都是,一堆一堆的,许多权力机构和管理机构的印章公司都有。
但她更清楚,有些印章绝非儿戏,贸然使用假章后果不堪设想,连忙说道:“韦董,不能什么章都盖假的,一旦被察觉,别把公司搞倒闭了啊。”
韦泽厚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心中暗自思忖,盖个假章哪能就把公司搞倒闭了,在这个地界上,还没有人敢把他们省韦氏集团搞倒闭了。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身为董事长,这企业便是他的,问题既然已经摆在眼前,他责无旁贷,必须设法解决。于是,他沉声问道:“那个处长叫什么名字?什么背景?”
于海赶忙恭敬回答:“他叫贺书声,是省委副书记兼市委书记贺友奇的公子。”
韦泽厚眉头皱得愈发紧密,沉吟片刻后,果断说道:“把他的电话给我。”
于海立刻在手机上调出贺书声的电话号码,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机递至韦泽厚面前。韦泽厚目光扫过电话号码,旋即在自己手机直接拨出号码,并点了免提键,随后将手机放置于桌上。手机嘟嘟嘟地响了几声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声音。
“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贺书声彬彬有礼的询问,声音清晰而温和。
韦泽厚清了清嗓子,沉稳说道:“你好,我是省韦氏集团的韦泽厚。”
“啊!” 贺书声似乎颇为惊讶,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与敬意,说道:“韦伯伯,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
韦泽厚不禁一愣,心中诧异,他与贺书声素未谋面,并不熟悉,这年轻人怎会如此客气有礼,丝毫不像那种故意刁难的人啊!一旁的于海和王欣亦是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皆在思忖这贺书声态度为何如此恭敬。若早知如此,他们早就该请韦董出面了。
韦泽厚赶忙说道:“想约你出来坐坐,不知你哪天方便?”
贺书声毫不犹豫,热情回应道:“能与韦伯伯相约,我任何时候都有空。”
韦泽厚思索片刻,说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中午十二点,一天鲜会所,那里较为隐蔽。”
贺书声立刻应道:“好的,韦伯伯,一天鲜会所,十二点,我一定准时赴约,不见不散。”
韦泽厚挂断电话后,不禁愣神片刻,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贺书声这反常态度背后的缘由。
于海这时小心翼翼地问道:“董事长,我们还需做哪些准备?”
韦泽厚回过神来,说道:“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拿给我。另外,准备一张一百万的银行卡。依我看,这小子恐怕是故作姿态,你们都给到五十万了他还不松口,想必是觊觎这一百万。”
于海一听,心中顿时犯起嘀咕,面露难色。毕竟项目成本与他们项目人员的收入都是挂钩的,特别是他更是拿大头。拿出这一百万,其中有项目的九万,这可都是真金白银,怎能不让他心疼。他忍不住说道:“董事长,一百万是不是太多了些?”
韦泽厚脸色一沉,冷冷说道:“嫌多?那你自己去办吧。”他心疼钱,韦泽厚更心疼,问题是韦泽厚是董事长,去了就得把事办了,不能掉份不说,再无退路了。
于海顿时泄了气,他们为这事已奔波忙碌了两个月之久,眼瞅着工期即将延误,一旦引发施工索赔,那损失可就难以估量了。无奈之下,他只得说道:“好吧,我这就去准备。”
在这错综复杂的商业与官场交织的生态中,企业与政府官员之间的关系,微妙得既如同在薄冰上起舞,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又亲的像一家人,有着牢固的攻守同盟,因为大家都在为利益服务。
政府官员有权力决定这件事给你办还是不办,既是规定摆在那里,你再着急,你在他的管辖范围,他要不给你办,或者给你拖着,你就受不了。即使你再有理,一般也不会投诉或起诉,因为就算你赢了,你的麻烦会更多,你以后还想不想干了。
官员要扶持你,给你开绿灯,你会顺风顺水,蓬勃发展;反之,若官员存心刁难,要找你麻烦,你肯定要倒霉。所以,韦泽厚他们首先想到的是用钱摆平。
贺书声只是个小处长,韦泽厚还没和他打过交道。韦泽厚和贺友奇确是多年的关系了,贺友奇在外地当书记的时候,他们就建立了利益输送关系。
当然,贺友奇不会直接给他们办事,只是给他们开开绿灯就烧高香了。这些年,他们省韦氏集团花在贺友奇身上的钱不下亿了。现在贺友奇的儿子又起来了,而且步子迈的有点快,韦泽厚自然要赶上去维护。
话说回来,韦青身边突然出现李秋水,这让贺书声顿感危机四伏,仿佛自己精心守护的领地被人强行闯入,还被狠狠踩了一脚尾巴,心中怒火中烧。他自然无法容忍李秋水的存在,一门心思地想要铲除这个威胁。
然而,他几次针对李秋水的行动,皆莫名其妙地遭遇挫折,状况离奇诡异,这让他心生忌惮,不敢再贸然行事。他原本打算等李秋水参加工作后,再动用行政手段来解决此事。岂料,李秋水竟毅然决然地放弃留在省城的机会,直接返回老家。
在他的认知里,李秋水回到老家,便与韦青天各一方,再无交集,李秋水这个威胁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可现实却是,即便李秋水离去,韦青依旧对他不理不睬。他数次组织聚会,试图邀请韦青参加,皆遭到韦青的断然拒绝。
这让他心急如焚,天天抓耳挠腮的,无招无落,无计可施。他之所以对省韦氏集团百般刁难,实则是想通过韦青家长这条迂回路线,来拉近与韦青的关系。故而,当韦泽厚给他打电话时,他才表现得如此热情有礼。
一天鲜会所与环山坡会所风格相似,都是那种看似低调平凡,实则暗藏玄机,能够巧妙规避违反中央八项规定风险的隐秘场所。贺书声对这类地方轻车熟路,提前抵达会所后,便精心安排了一番。
韦泽厚则是分秒不差地踩着点来到会所。他提前在会所预订了房间,并将房间号发送给贺书声。他本以为贺书声会像某些惯于摆架子的官员一样姗姗来迟,然而,当他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却不禁微微一愣。只见几个身着统一制服的女服务员正穿梭忙碌,热气腾腾的茶已然泡好,散发着袅袅清香,桌上也已摆放了三盘精致考究的菜肴。
而贺书声早已端坐在那里,面带微笑,看到韦泽厚进门,立刻热情洋溢地起身,快步迎上前去,恭敬地唤道:“韦伯伯好!” 说着,竟极为殷勤地伸手搀扶韦泽厚落座。
贺书声这一系列举动,让韦泽厚颇感意外,本应是他做东请客,此刻却仿佛成了贺书声的主场。但韦泽厚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绞尽脑汁,也难以参透其中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