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接着一道道地上桌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只是在坐的人注意力都不在菜上,同时,这些菜对在坐的人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没有多少吸引力。
先是贺书声举杯,他站起身,声音洪亮地说:“同学们,大家好!”
这一声问候,就像一声号令,桌上的人立刻鼓起掌来,掌声热烈而持久。贺书声等掌声停了,又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说:“我们同学一场,就是缘份,能相聚一起更是情谊。但愿我们年年有今朝,岁岁能相聚,缘份越来越亲近,情谊越来越浓厚,所有滋味都在这酒里。干杯!”
所有人都站起举杯,互相碰杯,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随后众人一饮而尽。贺书声这样接连带了三个酒,每一杯他都喝得干脆利落,尽显豪迈,他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
接着由王宗林带了三个酒,他也是满脸通红,喝得十分尽兴,一边喝,一边还大声说着一些玩笑话,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接下来便是自由活动时间。一开始接连要喝六个酒,用的是小酒杯,不过也是五钱的杯子,六杯酒下去,每个人也都喝了三两了。自由活动一开始,大家都喊着换大杯子,于是喝白酒的杯子换成了二两半的高脚玻璃杯。有几个不胜酒力的同学见状,赶忙换成喝啤酒了,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庆幸,仿佛逃过了一劫。
贺书声见韦青喝酒十分利索,每一杯都是一口闷,心中不禁有些惊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和探究。于是也让韦青换成大杯子。他端起酒杯,满脸笑意地连敬韦青三杯酒,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挑战和欣赏。
韦青也毫不含糊,二两半的杯子也是一口闷,三杯酒下肚就是七两酒了,加上刚才的三两,妥妥的一斤酒下肚了。可她脸不红心不跳的,神情平静如初。
贺书声顶多喝一斤半酒,就会醉得要么断片,要么走路摇晃,反正整个人不受控制了。他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丑,这是他的主场,他还要和韦青好好笼络感情,还要应付其他人的敬酒,更要看李秋水被灌醉的丑态,所以,他再没敢和韦青拼酒。
他借着酒力,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韦青,闻着韦青身上的气息,心中爱的既陶醉又沉迷,甚至暗自思忖着拥抱住韦青亲吻,和韦青一起在床上滚的情景,一时身体有了反应,那种销魂的感觉令他三魂七魄都有些错乱和颠倒。以往他幻想时只是凭空想象,今天韦青就在跟前,让他的幻觉也有了触感,使他迷醉其中,好一会缓不过神来。
自由活动开始后,李秋水也装作不胜酒力,想要换喝啤酒。可那几个被王宗林安排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他们满脸堆笑,那笑容里却藏着不怀好意,一句一个 “李秋水是稀客,难得来一次,一定要陪好他,喝好了”。
在当地习俗里,陪客喝酒所谓的喝好了,就是要把客人喝倒了。于是,李秋水只好无奈地和其他人一样,换了大杯子。那几个人轮番敬酒,每个人三杯,安排了三个人,实际上六七个人都在和李秋水拼酒。
李秋水嘴里不停地说着 “不喝了!不喝了!” 可手里的酒杯刚喝完就被满上了。和他拼酒的人,少的喝一轮三杯,多的喝三轮九杯。李秋水也没数自己喝了多少杯,其他人也没记他喝了多少杯,反正只要是敬的酒,他都喝了,包括王宗林。
几轮下来,五个人跑到厕所吐酒,脸色惨白,狼狈不堪,他们扶着墙,脚步踉跄,嘴里还嘟囔着 “李秋水这王八犊子也太能喝了”。
可李秋水却脸不红心不跳,神态自如,没有一点喝了酒的迹象,既不脸红耳赤,也不脸色煞白,更没有大汗淋漓或是往厕所跑吐酒。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王宗林在厕所里一边吐着酒,一边气得大骂:“奶奶的,怎么就把他喝不倒,真他妈邪门了!这小子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偷奸耍滑了。”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们又坚信李秋水无法偷奸耍滑。
别说李秋水,就是韦青,不光贺书声敬酒,其他人也纷纷来敬酒。她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喝了一斤半多了,依旧面不改色,啥事没有。她的眼神依旧清澈明亮,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这些酒对她来说只是白开水。
贺书声心中真是纳闷极了,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中满是疑惑。估计这李秋水喝了两斤多,快三斤酒了,还一点事没有,坐姿随意,说话清晰,没有一丝失态。这么多人都拼不过他,贺书声只好作罢。今天的聚会是他的主场,可不想变成李秋水的主场了。
于是,贺书声赶忙制止了喝酒,要韦青点饭。韦青点了水饺。其他人便也都附和着点了水饺。不一会儿,水饺和水果都上来了。此时,许多人都吐酒了,折腾了近两个小时的饭局,胃里却是空空如也。几盘水饺端上桌,不一会儿就被风卷残云般吃完了。
酒足饭饱,聚会也到了散场的时候。贺书声他们送韦青上了车,都围在韦青车旁,满脸关切,担心韦青喝酒了,问她要不要代驾。韦青却扭头看向李秋水,眼中带着一丝询问和依赖,问道:“我该不该叫代驾?”
李秋水微微一笑,说:“没事,你放心开。”
韦青便拒绝了叫代驾。韦青这么钟情于李秋水。贺书声他们见状,心中恨得牙痒痒,他们的拳头紧握,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恨不能直接把李秋水扯下车来暴揍一顿,可是又不能这么做,只好讪讪地散去了,他们的背影里都弥散着不甘和愤怒。
韦青系好安全带,手刚搭在车启动按钮上,心底却莫名涌起一阵不安,忍不住开口问道:“姜珊的病,肯定能好起来吧?” 她盯着李秋水的眼神里还满是关切与期待。
李秋水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说:“好不了了。”
韦青停下启动车子的动作,整个人扭向李秋水,脸上写满了疑惑问:“为什么?怎么会好不了呢?”
李秋水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惋惜,解释道:“人家压根不信中药,没这个缘分,你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韦青仍不死心,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接着追问:“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信中药呢?就算不信中药,难道连我都信不过吗?”
李秋水苦笑着,嘲讽的说:“信你个鬼!你别太天真了。她早就把药方扔进卫生间的垃圾桶里了。”
听到这话,韦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韦青深知李秋水不会无端编造这种事,可她还是想要亲眼看到证据。她二话不说,迅速解开安全带,动作干脆利落地推开车门,风风火火地朝着楼上奔去。李秋水则静静地坐在车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姜珊的车有专职司机,已经走了。还有十来辆车走了。
贺书声他们也都把车开了出来,一辆接着一辆,都压在车道上,耐心等待着韦青的车先行。可谁也没想到,韦青竟然下车又返回了楼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摸不着头脑,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也纷纷下车,打算上楼看个究竟。
就在大家准备上楼的时候,韦青又匆匆从楼里跑了出来。只见她右手的两根手指紧紧捏着半张 A4 纸,那是被揉得有些皱巴巴的药方。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如果凑近看,便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满是泪水。
她迅速钻进车里,一脚油门踩下,汽车发出一阵怒吼,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冲出了环山坡会所。车子在马路上疾驰,风声呼呼地从车身吹过,可韦青的心情却如暴风雨中的小船,起伏不定。
开到半道,韦青突然把车靠到路边停下。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肩膀微微颤抖着,委屈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不相信中药,不相信我,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呢?我之前还担心她要是深入询问,我该怎么解释,她什么都不问,我还暗自松了口气。
“可不管怎么说,这是我费尽心思给她找的医生,她起码应该相信我是真心为她好,有什么想法也该当面讲啊。哪有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我的好心就这么轻易地扔进垃圾桶,这太让我寒心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李秋水看着她,轻声安慰道:“别太往心里去了。她的寿命也就只剩下两个月零五天半了,多些宽容吧。”
韦青听到这话,瞬间停止了哭泣,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说:“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李秋水无奈地摇了摇头,劝道:“你可别犯傻。她本来就没把你当根葱,你要是再这么一说,她肯定以为你在诅咒她,到时候还不得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韦青却固执地说:“或许她会这么想:这是韦青妹妹说的,我倒要问问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哈哈哈哈!” 李秋水被她的执着和天真逗得忍不住大笑起来,刚想再劝几句……
这时,韦青已经拨通了姜珊的电话,并按下了免提键。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温柔声音:“喂,韦青妹妹,什么事啊?”
韦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说:“我在卫生间垃圾桶里找到了你扔掉的药方。”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汽车行驶时传来的轻微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