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谈的如何?”苏悦妍和梁沐云约在了一间茶楼碰面,询问情况。
“基本谈的差不多了,他答应了,届时那边就你带着人和他对接,我到城西去吸引轮回宫的注意。”梁沐云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什么?”苏悦妍听后直接站了起来,“我不同意,欧阳瑾的事已经会让我愧疚了,你还要单独行动?”
梁沐云知道苏悦妍是好心,不过他还是说道:“夺取镇魂石是我必须做的,也只能我去,这是命令。”
苏悦妍不满的坐下,一张俏脸上布满了怨气。
“我还是不同意你一个人去,要不我们两个人去,要不现在向组织求援。”苏悦妍摇摇头。
“苏悦妍,告诉我,碎渊盟成员管理条例第一条是什么?”梁沐云从腰间掏出盟主令对苏悦妍说道。
“绝对服从命令。”苏悦妍有气无力的背诵着,但紧接着便反驳:“你想好了梁沐云?这样谁来接应你?”
“组织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派出来了,轮回宫最近已经加大对往空门的摧毁,到处都是无法转世轮回的灵体,我们的人不仅要保护往空门,剿灭轮回宫,还要清理灵体,也就是鬼,有些鬼的等级已经强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这种情况,组织是没办法派来人的,我的意见是我和你一起去,让吴名鹏他们去和汪知界对接怎么样?”苏悦妍再次和梁沐云交涉道。
“不行的,”梁沐云摇摇头,“虽然可能大部分轮回宫的人都在城西,但城内说不定还有其他隐藏分子,到时候我怕吴名鹏他们两个镇不住场,恐生变故。”
“这倒也是……”苏悦妍两手抱头,“可我担心欧阳瑾的事……”
“放心吧,我还有后手。”梁沐云信誓旦旦的说道。
“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苏悦妍见梁沐云已经决定了,便不再相劝了。
“倒是你这边,你别觉得轻松,一定要尽快稳住城内的情况,你以为我把轻松那一边交给你啊?错了,我可没因为梁卿尘的面子照顾你哈。”梁沐云打趣道。
“行了行了,知道了,怪不得卿尘说你这个人执拗呢,看来还真是。”苏悦妍嘴角挂着些许无奈的微笑。
“好了,既然事情这样安排了就这样,我们说点其他的吧,萧行云这小子现在在哪儿呢?”梁沐云吃着一串葡萄问道。
“好像说和秦妙惜去瑞宁城出任务去了吧,我跟你说,秦妙惜现在可厉害了,已经是六阶中期了,跟她比起来,萧行云就要差多了,才五阶后期巅峰,和我一样。”苏悦妍透露道。
“还行吧,秦妙惜也就跟我现在的境界差不多,不知道我和她谁厉害一些呢?”梁沐云笑了笑。
“真的假的?”苏悦妍极其不愿意相信,尽管她之前便已经发现看不透梁沐云的修为,但丝毫不影响她对梁沐云印象还是几年前停留在天道台上打擂的三阶修为。
“怪不得说你是顺帝转世呢,这修为涨的可真是快啊。”苏悦妍叹了口气,现在她突然觉得梁沐云独自去城西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傅星池呢?”梁沐云继续问着。
“傅星池也突破了六阶,据说被派往国外执行任务去了。”苏悦妍说道,但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一脸八卦的凑到梁沐云跟前,“都说顺帝和枫月上神有个大瓜吃,枫月上神居然就是那个司徒晚晴,这前世今生的纠缠到底怎么样啊,说你是因为她才重伤一年多的,能不能给我透露透露啊?”
梁沐云瞬间便没了想要说话的欲望,这苏悦妍,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自己根本不想提司徒晚晴啊。
对了,司徒晚晴应该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吧,要不然怕又是像那日一样疯了似的弄死自己。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梁沐云摆摆手,根本不想回答,但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苏悦妍垂头丧气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得得得,今天就是哭了我都不会告诉你的,你这跟在别人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梁沐云又吃了口葡萄,“对了,这次任务结束后,你有没有想要退出碎渊盟的想法?如果有,我可以安排竹林那边放你走。”
苏悦妍脸色顿时一变,“你这是想赶我走吗?”
“不,继续留在碎渊盟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如果你遇到危险,那样我无法跟梁卿尘交代。”梁沐云纠正道。
“是碎渊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很愿意为碎渊盟的事业牺牲,碎渊盟做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假如让我离开,我不知道我不还能做什么。”苏悦妍很坚决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找个地方,做你想做的事,你不是说你喜欢孩子吗?碎渊盟出钱,你大可以收留许多孩子,然后等着你的梁卿尘回来找你。”梁沐云提出了他的想法。
“不!我拒绝!战士就该死在战场上,如果等不到梁卿尘,说明我和他有缘无分!”苏悦妍仍旧坚持己见。
“苏悦妍,你这又是何必呢?”梁沐云叹了口气,“我不希望……”
“你不用再说了,你也用不着动用你盟主的权利为我来开所谓的后门,我不接受,碎渊盟这么多人之所以心甘情愿为组织奉献,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在做造福极基大陆的事,更因为大家都没有私心,这是顺帝时候就定了,所有人同生共死,同甘共苦,共同进退,没有谁会放弃谁!”
梁沐云愣住了,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他没想到,这当初他自己制定的规矩,现如今自己反倒是忘了,还不如苏悦妍理解的透彻。
“你真不愿意走?”
“你在侮辱我。”苏悦妍冷眼看着梁沐云。
“好,不愧是梁卿尘的女人,有骨气。”梁沐云称赞道。
“你错了,不因为我是谁的女人,只因为我是苏悦妍,苏悦妍和梁卿尘是两个人,我们各自有各自的思想,谁也不影响谁,不要给我打上他的标签。”苏悦妍再次起身,“我已经不是梁卿尘的女人了。”
“可是你还爱着他。”
“爱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欣赏,爱的细节藏在眼睛里,而不是因为因为谁爱谁,谁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我爱他,愿意为他做一些事,但这只局限于我自己,爱不是打着爱的旗号去绑架一个人,这不是爱。”苏悦妍眼神复杂的看向梁沐云,“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曾经的开王府,朱漆大门紧闭,曾经车水马龙的青石阶已经布着些许青苔,廊下悬着的铜铃积灰生锈,再无人声惊动时发出清响。
门前落叶堆积出很厚,风掠过残损的飞檐,唯有几道空荡荡的回音在梁柱间盘旋。
“来这里做什么?梁卿尘带你来过吗?”梁沐云不解其意的问道。
“皇帝下令开王府所有人都搬去京城了,离开之前,卿尘曾经告诉我,如果我有空,我能不能替他给他母亲上香烧纸。”苏悦妍望着空落落的王府发呆,“今天我想再去一次。”
苏悦妍起身一跃,轻松的进入了王府里,梁沐云紧随其后,终于来到一处破败的庭院内。
荒草没过坟茔,坟头歪斜的石碑上,“先妣柳氏之墓”几个字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不清。
褪色的招魂幡缠着干枯的野蔷薇,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梁卿尘的母亲……埋在这里吗?”梁沐云有些震惊,从未听梁卿尘提起过家里的事。
“没错,他母亲是开王府的第一任世子妃,生他时难产血崩却拒绝治疗而死。”
苏悦妍点燃三柱清香,青烟袅袅缠绕她素白的指尖,“卿尘自小被送往乡下独自长大,直到十二岁那年被老开王接回,才在母亲曾经的房间里发现生母留下的血书。”
梁沐云看着她在碑前跪坐下来,枯叶在她裙裾下碎裂成细碎的叹息。
远处传来一声乌鸦的啼叫,惊起坟墓旁一丛灰蝶。
“那血书只有八个字——'莫困金笼,莫负春风'。”苏悦妍将纸钱一张张投入火盆,火光映得她眉眼格外温柔,“卿尘说那是母亲用指尖血写的,那血书上还沾着产房的药香。”
火舌舔着纸钱边缘,卷起一只焦黑的蝴蝶。
苏悦妍忽然轻笑一声,“你知道开王世子当年如何求娶柳夫人的?柳夫人只是一个普通书香家庭的才女,经常受各大名流邀请出席各种诗会,他在游春宴上折断自己最爱的紫玉箫,把碎玉串成一串系在她腰间,对柳夫人说'此身若为箫,愿碎作卿卿环佩声'。”
梁沐云注意到她手腕上缠着一道褪色的五色丝,那会不会是是梁卿尘亲手编的呢?
尽管丝线磨得起毛,却仍能看出精心打的双联结。
“后来开王世子因为朝廷等多方势力的缘故,考虑到政治联姻的利害,不得不纳户部尚书之女为正妃,也就是那夜,柳夫人把紫玉碎屑埋在了这棵梨树下。”
苏悦妍仰头望着头顶上的枯枝,今春最后一片残花正随风飘落,“卿尘以前常说,母亲不是殉情,是殉了年少时那个折箫的翩翩少年。”
她抓起一把潮湿的泥土,任由蚯蚓从指缝间扭动着逃走,“你看这坟茔荒了十余年了,可当初老开王明明吩咐要修造成正妃规格。是卿尘偷偷让匠人保留原样,他说母亲魂灵该是自由的山雀,不该困在这雕龙画凤的坟墓里。”
纸灰打着旋儿升上天空,像无数破碎的蝶翼。
苏悦妍将最后一张纸钱折了几叠,轻轻推进将熄的火堆:“卿尘最后一次和我见面,临行前夜他又带我来这里祭拜。他说若他以后死了回不来,就请我把他的骨灰带回来撒在母亲坟头的梨树下。”
梁沐云看着有些哽咽的苏悦妍。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我当场给了他一耳光。我说梁卿尘,你不准死,只有懦夫才随时都想到死,不管什么时候,人都要抱着生的希望,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的魂找出来打散,连往空门都去不了,这样你这个人就再也不会出现了,省的大家心烦。”
残阳如血,照着墓碑上的裂痕。
苏悦妍转头看向梁沐云,眼中跳动着灼人的火光:“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做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剑,而不是系在他腰间的装饰。”
一阵疾风掠过荒园,惊起满地的纸灰。
那些灰烬在空中拼凑出模糊的轮廓,依稀是少年折箫时飞扬的衣袂,又像是战火中交错的双剑。
苏悦妍抚摸着石碑上的青苔,声音很轻很轻,“临行前我舍不得他,最后一次涌入他的怀中,他说悦妍,你打我那巴掌真疼。我说疼就对了,疼才能让你记住,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
暮色渐浓,最后一缕天光斜斜切过苏悦妍的侧脸,将她眼中的水色照得晶亮,“所以如今他在京城,我在这里。我们各自都有要守的道,这才是对'莫负春风'最好的回答。”
她起身抖落裙摆的尘灰,腕间丝绳在风里荡出一段弧度。
远处传来打更声,惊碎了上空盘旋不散的烟霭。
“喂,你说,我和梁卿尘我们俩,还有机会再见面吗?”苏悦妍恍惚的看着天空。
“会的,”梁沐云也抬头望着天空,“会有那么一天的,尽管可能在某个遥远的将来,还是在哪个时空,只要还爱着,总归还是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