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时,苏婉儿正捏着茶盏的手一抖,青瓷边缘撞在案几上发出轻响。
她盯着浮窗上\"安禄山放弃称帝,退回范阳闭门不出\"的字样,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这是她布局三个月的成果,从西市流言到田承嗣帐前密信,终于在今夜撬动了安禄山的野心。
\"唐韵值+2000。\"机械音再次响起时,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沿儿,目光扫过案头堆成小山的军报。
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映出几分冷锐的光。
系统新弹出的\"田承嗣部异常动向\"浮窗在眼前晃了晃,她忽然将茶盏重重一放,茶沫溅在《河北军力布防图》上,晕开一片淡痕。
\"小桃!\"她扬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利落,\"去库房取河北布防图和朝廷调度表,要最新的。\"
小桃应声跑出去时,苏婉儿已经起身,素色裙裾扫过满地月光。
她伸手扯开案头的绢帛,泛黄的布防图在烛火下展开,用朱砂标红的范阳、幽州、平卢三地像三颗毒瘤,扎得她眼睛生疼。\"若田承嗣真有意自立,必会试探我方态度。\"她指尖点在范阳位置,指甲在绢帛上压出浅痕,\"他要的不只是兵力,还有退路。\"
门帘掀起时,杜鸿渐带着寒气闯进来,外袍上的血渍还未干透。
苏婉儿抬头,正见他腰间玉佩在晃动——那是前日她让陈氏新打的,刻着\"忠\"字,为的是让他面见田承嗣时多几分底气。
\"杜郎,\"她指了指案上的布防图,\"你即刻前往幽州。\"
杜鸿渐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喉结动了动:\"夫人是要属下...\"
\"告诉田承嗣,我们支持他。\"苏婉儿抽出一张纸,笔尖在烛火上烤了烤,墨迹未干便落下去,\"但条件是必须稳定河北局势。
他若现在动手,安禄山的旧部不会全降;他若拖得太久,杨国忠的刀就要砍过来了。\"
杜鸿渐领命的前夜,苏婉儿在偏厅亲自封那封契约。
烛台里的牛油烧得噼啪响,她捏着苏氏商号的印鉴,在信纸上重重一按——朱红的印记像朵绽开的牡丹,衬得\"战后提供河北粮草药材\"的字迹格外醒目。
旁边摊开的范阳防御图上,她用细笔又圈了三个点:\"这三处是暗桩最松的,昨夜田承嗣的密信里提过。\"
\"夫人为何要给他这些?\"杜鸿渐捧着油布包的手有些发紧,\"若是他...\"
\"他要的是诚意。\"苏婉儿将地图轻轻卷起来,竹篾压边的动作很慢,\"田承嗣是边将出身,最懂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我们给粮草,是断他的后顾之忧;给地图,是让他知道——我们比他更清楚范阳的弱点。\"
她抬眼时,烛火在眼底碎成星子:\"他若真反,这些是助力;他若不反...\"尾音隐在风声里,杜鸿渐却打了个寒颤——他忽然明白,这哪里是见面礼,分明是捆在田承嗣脖子上的绳,拉一拉,便由不得他不往前。
王敬之是在第二日晌午到的。
他的官靴沾着长安的尘土,腰间的鱼符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陛下暂缓讨伐,改安抚了。\"他将密报往案上一丢,纸页哗啦散开,\"可杨国忠那老匹夫,在潼关囤了三万精兵。\"
苏婉儿拈起密报扫了眼,唇角勾起半分笑意:\"皇帝迟疑,正是我们布局的最佳时机。\"她转身抽了支狼毫,墨汁在砚台里晕开时,声音轻得像羽毛:\"去给郭将军带句话——暂缓出兵,静待田承嗣动作。\"
王敬之盯着她笔下的\"郭\"字,突然明白过来:\"夫人是要借田承嗣的手,先削了安禄山的羽翼?\"
\"安禄山的羽翼早烂了。\"苏婉儿搁下笔,墨迹在信纸上洇成小团,\"田承嗣要的是取而代之,我们要的是河北不乱。
等他坐稳了,再让郭将军收网...\"她指尖划过信上的\"静\"字,\"到那时,杨国忠就算想抢功,也得看看自己的刀够不够快。\"
数日后,杜鸿渐的信鸽落在檐角。
小桃踮脚取下竹管时,苏婉儿正对着系统浮窗发呆——\"青史补阙\"的等级下,人脉图谱功能闪着幽蓝的光。
她展开信笺,\"心动未决\"四个字刺得她眉心一跳。
\"取《治乱策》。\"她对小桃说,声音里带着几分冷硬。
那卷系统兑换的书被红绸包着,她揭开时,泛黄的纸页间飘出陈香。
翻到\"旧主失德,新君当立\"那章,她提笔圈了几段,墨迹浸透纸背:\"抄五十份,让范阳的线人混在军报里发下去。\"
小桃捧着抄好的纸页出去时,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苏婉儿望着满室狼藉的军报,忽然想起前世课堂上老师讲的\"蝴蝶效应\"——此刻她折的这页纸,或许正飘在某个裨将的案头,或许被某个火头军塞进了灶膛,但只要有一张被田承嗣看见...
深夜的风声裹着沙粒打在窗纸上,苏婉儿在书房守着沙漏。
细沙落尽第三遍时,门外传来侍女急促的脚步声:\"夫人!
范阳急报!\"
她攥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青瓷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侍女掀帘的瞬间,冷风吹得烛火乱晃,她看见那封急报上\"田承嗣率亲信入宫,安禄山被软禁\"的字样,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像春冰初融时的脆响,又像利刃出鞘时的清吟。
\"棋,终于落下了。\"她对着满室烛火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了窗外的月光。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黑衣信使撞开角门时,身上的露水溅在青石板上,他单膝跪地,手中的密信还滴着水:\"朔方急报!
郭将军已暂缓出兵,可他的副将...\"
苏婉儿接过密信的手顿了顿。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信笺上,她看见\"绕道出击\"四个字被墨汁晕开,像团化不开的阴云。
窗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几片未扫净的落叶打在窗棂上。
苏婉儿望着信上模糊的字迹,眉心慢慢蹙起——这一步棋,终究还是有人要抢着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