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月找到静初,将自己打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与她说了。
“我就说这个陈嫂,长得好像个男人似的,没想到,她竟然真有这种下流癖好。多亏小姐您发现得早,否则会酿成大错。”
静初不假思索:“此人的确不能留,为了雪茶的名节考虑,此事我们不要声张,就说院子里用不了这么多人,给她点银两将她打发了吧。”
宿月应着,取了三两银子出去。
陈嫂正在院子门口与李妈低声说话,见到宿月,两人立即住了口。
显然,没说什么好话。
宿月上前,委婉地对陈嫂道:“陈嫂,我们辛夷院小,巴掌大小的地方,的确用不了这么多的下人。
小姐心善,给你这几两银子,你拿着自己另寻个安身之地吧。”
陈嫂一愣:“我对小姐可是忠心耿耿,做事也勤勤恳恳,小姐不可能让我离开。”
宿月耐着性子:“我适才都说了,压根用不了这么多人。”
李妈在一旁,替陈嫂说话:“她当初被静姝小姐赶出来,可是因为维护咱家小姐。你说转身就要把她打发走,让她去哪儿容身呢?要不我去找二夫人,给陈嫂在府上安排个别的活计。”
宿月见李妈这么不知好歹,也添了怒火:“咱家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斜,从来用不着谁维护!陈嫂也实在不适合留在府上,还请离开另谋高就。”
陈嫂的语气也不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宿月姑娘你说话不能这么没有良心。我知道了,定是你瞧我与李妈雪茶关系好,所以不顺眼,自作主张吧?我去找静初小姐去!”
宿月拦住她的去路:“话非要我明说吗?我为什么让你走,你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我做什么了?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给我说清楚!让大家伙评评理!”
白静好与薛氏带着下人从跟前过,停下来瞧热闹,听闻白静初要将陈嫂打发走,便出声揶揄道:
“没想到,二姐对待下人竟然这么严苛。在我们白家,轻易是不会发落下人的。就算是犯了错,一般也要给个改过的机会。
你们非要将陈嫂赶出去,她孤苦伶仃的,能去哪里容身呢?咱们不能这点慈悲之心都没有。”
宿月一向是逮人就怼,从不管对方什么身份。
白静好这样阴阳怪气,她立即反唇相讥道:“三小姐这帽子扣得可有点狠,打发个下人怎么就跟恶毒什么的联系到一起了?
我们既然这样决定,自然就是她不适合留在咱白府。不说,就是想给她留个脸。”
“我也只是想劝我二姐,应当对待下人宽容大度一些。就算辛夷院不留,也不用赶尽杀绝非要赶走,忍心瞧着陈嫂流落街头吗?”
宿月冷笑:“是啊,我家小姐可没有三小姐您善良大度,可奴婢也想劝三小姐您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谁都值得同情的。
反正我们辛夷院庙小,留不下这尊大佛。从今儿开始,陈嫂就与我们辛夷院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几人的争执,也吸引了几个下人在一旁瞧热闹,闻言颇有一点兔死狐悲之意,纷纷替陈嫂求情。
陈嫂委屈道:“大家不用替我求情了,纵然静初小姐开恩将我留下,有些人也是容不下我的。都怪我,太实在。”
言外之意,便是宿月在其中作祟挑拨。
静初不想宿月夹在中间为难,走出院子,不悦地对陈嫂道:“是我让你走的,你不许欺负宿月!”
一旁薛氏见到她立即沉下脸来。
疫情药方一事,薛氏想当然地将所有过错全都归咎到白静初的身上。
若非她从中偷换汤药,白二叔不可能误将错误的药方给了薛家。
见到静初,薛氏撕开伪装,一声冷笑,阴阳怪气道: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种不识好歹的主子,陈嫂你有什么好留恋的?”
陈嫂哭哭啼啼:“我是实在没有活路了。”
白静好当着许多人的面,一时冲动:“她们不要你,我要,日后你跟着我,领二等丫鬟的份例银子。”
陈嫂顿时大喜过望:“三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们二房对待下人一向宽厚大方,从来不像大房里那般斤斤计较,刻薄无情。”
薛氏也冷嘲热讽附和:“跟着三小姐,总强过伺候一个声名狼藉,不干不净的主子,出门都抬不起头。”
宿月立即不悦蹙眉:“麻烦二少夫人您说话放尊重些,我家小姐可从未得罪过你。”
“没得罪?”薛氏冷笑:“她恩将仇报,调换药方坑我还叫没得罪?”
静初装作不懂:“什么药方?”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祖父疫病昏睡数日,只有你跟前侍疾,汤药不就是你换的?”
静初眨眨眸子:“可我跟二叔说了啊,二叔不信。还骂我要抢功。”
薛氏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
“我们怎么会想到,你竟然如此居心叵测?你们每天吃着我薛家的,喝着我薛家的,反而联起手来坑我们。真是吃着奶骂娘的白眼狼!”
静初更加疑惑不解:“谁吃你家的饭了?”
薛氏讥诮地望着白静初:“你该不会以为,就凭大伯一人的俸禄,就能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吧?
痴心妄想!你白家的夏日消暑,冬日炭火,仆从奴婢的四季衣裳,你们平日里的吃喝拉撒,脂粉银子,哪一样不是我薛家白花花的银子在补贴?”
这事儿,静初还真的不知道。
毕竟,薛氏是在她离京之后,方才嫁进白家的。
她走的时候,白家还有不少的田产店铺,靠着祖业真不至于捉襟见肘。
静初轻哼:“我才不信呢,谁会傻乎乎地把银子给别人花?”
宿月接道:“自然是有所图。古往今来,各取所需罢了。说得好像我家小姐占了多大的便宜。”
薛氏立即撇清:“呸,生药库与惠民药局一年所需药材不过尔尔,所得还不及贴补白家的银子半数。
我父亲不过是怕我在婆家受欺辱,拿白花花的银子替我铺路。谁想会有人一边吃饭一边砸锅呢。
从今儿起,我薛家也不做这个冤大头,贴补的银子一文钱都不出了。
大家伙的日常用度若是缩减了,就怪她白静初跟大房里的人恩将仇报!”
然后招呼白静好:“三妹,咱们走!”
白静好又得意地叫陈嫂:“怎么样?陈嫂,跟我走吧?”
陈嫂痛快地答应:“多谢三小姐,奴婢日后定当唯您马首是瞻,忠心耿耿。”
然后得意地望一眼宿月,跟在白静好身后,扭着腰走了。
枕风都被气笑了。
花着我们主子的银子,在这充大尾巴狼。
就冲着薛氏这般张狂,薛家也该第一个收拾。
宿月扬声道:“静好小姐,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日陈嫂离了我们辛夷院,可就与我们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白静好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我不是白静初那个傻子,不识好歹,被两个外来的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用不着你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