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见状挠了挠头,“没事,就是看你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叫你一下。”
“对了,嫂子刚刚走出房间了。”
江初阳别开脸,装作检查霰弹枪的样子,耳尖却不受控地泛起红晕。
这时,管道口传来“咚”的一声。
江初阳的目光死死盯着通风管道口,瞳孔里的红光几乎要溢出来。
顾崇举起枪正要瞄准,却见一道黑影慢悠悠爬了出来。
正是在管道里跟他们发生冲突的那具干尸,也是他们一直在追着的“东西”。
江初阳没有对它发起攻击。
这货的身份大概已经猜出来了。
叶薇几人退后几步,默默站在到了墙角,准备吃瓜。
此时干尸的头顶还沾着几片天花板的碎屑,像戴着顶滑稽的帽子。
活死人见到干尸从管道口探出来的半个身子,猛地把高明拉到身后护住。
“吼吼!”有我在,你别想动他们!
干尸听到熟悉的尸语,干瘪瘪的脑袋机械的转过头。
在看到活死人的瞬间,浑浊的眼球猛地收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叫。
“吼吼!”你…你好熟悉。
枯枝般的手臂颤巍巍指向它。
干尸突然不理会活死人的警戒,歪歪扭扭地从管道里爬出来。
它每挪动一步,骨头就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像台生锈的破机器随时会散架一样。
爬到一半时,长长裤子碎布条直接卡在管道口,整具干尸倒吊着晃悠,吓得叶瑞“啊”地躲到顾崇身后。
“撕啦!”布条终究是承受不住干尸的重压,干尸直接掉了下来。
“吼吼!”别过来!
活死人把高明死死护在身后,它看着这具丑的不再丑的干尸,有种想作呕的冲动。
完全忽略了之前那种莫名的感应。
干尸无视掉活死人的警告,目光死死盯着被活死人护在身后的高明。
突然踉跄着往前扑,却因为双腿僵直直接栽了个跟头。
它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前爬,活死人死死挡在高明身前,喉咙里的低吼越来越凶。
“吼吼!”敢挑衅老娘威严!看招。
活死人嘶吼着就要冲上去。
“妈!别冲动!”高明的藤蔓缠上活死人手臂,却被她一把甩开。
“吼吼吼!”谁都别拦我,我要拆了这个丑东西!
千钧一发之际,干尸突然急刹车般停住,颤巍巍的手从破布条缠绕的腰间掏出个铁皮盒。
盒子边缘布满牙印,显然被反复啃咬过,它“咔嗒”一声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半块发黑的奶糖。
活死人的动作猛地僵住,腐烂的手指悬在半空微微发抖。
二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
年幼的高明举着糖,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吃”,而丈夫笑着把糖纸折成小船。
干尸“嗬嗬”叫着,用枯骨手指笨拙地剥糖纸,碎骨渣簌簌落在地上,却固执地把糖往活死人嘴边送。
“吼吼?”老…老公?
活死人空洞的眼眶雾气压抑不住的开始往处弥漫。
“嗬…嗬嗬…老…嗬。”干尸艰难的试图发出人类的声音,声音干涩沙哑又难听。
而且它的语言能力显然没有活死人的好。
活死人空洞的眼眶里雾气渐长,喉间不断发出低沉的吼吼声。
似是哭泣。
叶瑞捂着嘴小声抽泣,叶薇背过身偷偷抹眼睛,嘟囔着“灰尘又进眼睛了”。
干尸见活死人不动,急得“嗬嗬”直叫,枯骨手指抖得像帕金森。
它干脆把发黑的奶糖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嚼了两下,又颤巍巍凑过去,用沾满碎屑的嘴轻轻碰了碰活死人腐烂的脸颊。
“嗬嗬?”老婆,你还记得这个动作吗?
笨拙的举动,像极了二十年前他们在老房子里,丈夫每次偷吃儿子的糖后,故意用沾着糖渣的嘴唇逗她笑的模样。
活死人突然“哇”地发出一声类似号啕的嘶吼,腐烂的手臂一把抱住干尸。
两具残破的躯体撞在一起,扬起漫天灰尘,干尸身上的碎布条簌簌掉落,露出肋骨间深深的弹孔疤痕。
“它…它是?”到这一步,高明哪里还会不明白。
“是…是爸爸?”高明的藤蔓不受控制地缠上干尸手臂,声音带着哽咽。
干尸僵硬的脖颈艰难地转动,浑浊的眼珠望向高明,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在回应。
活死人将脸贴在干尸肩头,腐烂的皮肤下渗出黑色黏液,却固执地抱着不愿松手,时不时发出几声带着哭腔的“吼吼”。
呜呜呜…太久了…太久了…
它们一家分开太久了。
祁淮笙揉着发红的眼眶,声音发闷:“这…有点像以前看的狗血电视剧。”
叶瑞抽抽搭搭地从顾崇身后探出头,手里攥着团皱巴巴的纸巾:“我,我也想我爸妈了。”
顾崇默默拍了拍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安烟别过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上剥落的墙皮,“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不就是找到了家人嘛。”
话虽这么说,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好几个度。
江初阳蹲下身装做检查战术靴绑带,余光却一直瞟向角落的安烟。
只见她背对着众人蹲在那儿,手指在墙面上无意识地划着圈,发梢垂下来挡住了侧脸,只有耳尖那抹不正常的红暴露了情绪。
他轻咳一声,缓步蹭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想京市的家人了吗?”
安烟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净的灰。
她张了张嘴,动了动又闭上。
阳光从破窗漏进来,在她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是落了层薄霜。
安烟抬眸看着他,摇了摇头,她哪里还有家人啊。
爸妈早在末世初期就死了,是她亲手解决掉的。
“初阳,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对不对?”话出口才发现声音有点抖,她慌忙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会拒绝吗?
江初阳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薄衫下的心脏突然跳得厉害。
他盯着安烟发顶的碎发,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揉她脑袋,半空中又尴尬地转了个弯,挠了挠自己耳朵:“嗯。”
安烟突然笑了,露出整洁牙齿。
她往前一跳,直接扑进江初阳怀里,撞得他后退半步。
她把脸埋进他肩窝,深吸一口气,混着硝烟和薄荷皂的味道冲进鼻腔。
胳膊圈得死紧,“你不待在我身边也没关系,我会主动靠近你的。”
江初阳僵着身子,胳膊悬在她背后不敢落下。
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服烧得发烫,他听见自己心跳声“呯呯呯”的响个不停。
余光瞥见远处顾崇叶薇他们看戏的眼神,耳根瞬间红透,结结巴巴地开口。
“别……别闹,大家还看着……”话没说完就被安烟狠狠掐了把腰,疼得他闷哼一声,换来怀里人更嚣张的笑声。
“不管你在哪,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主动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