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很快,一队队宁王军的骑兵斥候,如同苍蝇一般,从山脚下呼啸而出,围绕着敌营来回驰骋,不断地试探、窥探。
而对方的应对,更是让李荣达眼皮直跳。
不管!
完全不管!
除了有几队靠得太近的斥候,被营寨里射出的几轮零星箭雨给吓了回去,其他的,对方完全视而不见。
就这么敞开了让你看,让你探!
那姿态仿佛在说:来啊,看个够啊,老子就在这儿,有种你过来打我啊!
这种有恃无恐的姿态,让李荣达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一个时辰后。
派出去的斥候,带回了详细的情报。
“报!将军!已经探明!”
“敌营兵力,确实只有四万!其中一万,手持的似乎是新式火铳,另外三万,皆是辅兵!”
“营寨的布置,也已全部摸清!除了正面防御严密,两翼和后方,并无特殊之处!甚至……甚至连预备队都看不见!”
李荣达听着斥候的禀报,看着地图上被标记出来的敌营布置,心中的疑虑,与日渐高涨的杀机和贪婪,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不对劲,处处都不对劲!
一个老猎人,绝不会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猛虎。
这个小皇帝的布置,破绽大到不像是破绽,更像是一个……陷阱。
可是……万一不是呢?
万一他真的就是狂妄自大,虚张声势呢?
李荣达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德州之战的惨败,那是宁王大军的奇耻大辱!
若是能在此地,一战斩杀小皇帝,不仅能洗刷耻辱,更能立下不世之功!
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这个念头,像一团魔火,在他心中疯狂燃烧,将他那最后一丝属于老将的谨慎,烧得一干二净。
他猛地站起,眼中的理智被血色的贪婪所取代。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自己这边有五万大军,今夜援军一到,就是十万!
他有一万铁骑,在这片大平原上,就是无敌的王者!
而对方呢?区区四万人,一万火枪兵,能翻起什么浪花?
火枪再强,装填要时间!
只要自己的铁骑发起冲锋,就能让他们连开第二枪的机会都没有!
他就是在用那三万精锐的辅兵,来吓唬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李荣达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案几上,震得地图都跳了起来。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在大帐之中回荡。
“全军现在就给老子去休息,三更集合!”
“今夜,老子要亲率铁骑,踏平他的营寨!亲手,把那位威武大将军的脑袋,拧下来!”
“当夜壶!”
……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如同凝固的血,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暗红。
伴随着沉闷的蹄声,一支大军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与李荣达的先锋部队完成了会师。
这是宁王最后的家底,压箱底的五万精锐。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就士气高昂的先锋大营,彻底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哈哈哈!援军到了!”
“将军,这下咱们就有十万大军了!那小皇帝的营寨,还不是随便咱们怎么拿捏!”
将领们围在李荣达身边,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按捺不住的兴奋与贪婪,仿佛京城那泼天的富贵,已经唾手可待。
李荣达看着新来的部队井然有序地扎入大营,脸上的凝重也终于化作了一抹胜券在握的冷酷。
他妈的,差点被那小皇帝给唬住了!
什么狗屁精锐辅兵,什么诡异的安营之法,在十万大军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传令下去!”李荣达对着前来听令的援军主将吩咐道,“让你的弟兄们好生休整,在大营随时准备接应!今夜,看老子给你们唱一出好戏!”
援军主将闻言,眼中爆发出兴奋的神采,重重点头:“末将遵命!预祝将军马到成功,阵斩逆贼!”
李荣达摆摆手,将目光重新投向远处那片小小的、孤零零的敌营,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狞笑。
小皇帝,你的死期,到了!
……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大营之内,一万名骑兵已经悄无声一息地集结完毕。
马蹄上都裹着厚厚的棉布,士兵的嘴里都衔着木嚼,除了甲叶偶尔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整支军队安静得像一群来自地狱的幽灵。
李荣达翻身上马,拔出腰间那柄陪伴他斩下过无数头颅的战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出发!”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一挥手,一万铁骑便如同一股黑色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涌出大营,朝着十里之外那片灯火稀疏的营地,席卷而去。
夜袭,是骑兵的拿手好戏。
李荣达已经能想象到,当他的一万铁骑如同天降神兵般踏碎那简陋的营寨时,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京营兵卒,会是何等惊恐,何等绝望!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亲手将那“威武大将军”的脑袋砍下来,挂在自己的马鞍上,一路带回宁王面前,接受那至高无上的封赏!
十里路,在骑兵的冲刺下,转瞬即至。
敌营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近了!
更近了!
甚至能看到营寨门口那几个打着瞌睡的哨兵!
李荣达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战刀,正欲下达冲锋的命令!
可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那原本寂静的敌营,大地仿佛被撕裂,无数火龙从地底钻出!*
数百个火把被同时点燃,瞬间连成一片,火光冲天,将整个营地照得亮如白昼!
也照亮了李荣达和他身后所有骑兵那一张张错愕到极致的脸!
“不好!有埋伏!”李荣达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妈的,中计了!
然而,一切都晚了!
还不等他下令撤退,一阵密集的、如同死神在敲打战鼓般的爆响,骤然从营寨中爆发!
“砰!砰!砰!砰——!”
那不是弓弦的声音,而是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清脆而又致命的轰鸣!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