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唾沫星子横飞。
然而,无人应答。
整个大帐,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吴用拖着伤体,一瘸一拐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臣,倒是有个办法。”
赵钰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吴用身上,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爱卿还不快快说来!”
吴用起身,淡淡道:“陛下,臣听闻,江南那些士族,与西洋的佛朗机人,素有往来。”
“佛朗机人有一种火器,名曰佛朗机炮,其威力巨大,数百步外,开碑裂石,摧城拔寨,不在话下!”
“我们可命人,携重金南下,从佛朗机人手中,购买此炮!”
“再配合我军的投石车,一起对着德州城墙猛轰!他铁贤再厉害,还能用血肉之躯去挡炮弹不成?”
“到时候,城垛一塌,他们那些弓箭手和长矛手,就再也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军,登上城墙!”
“好!好计!”
赵钰听得是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用火炮轰他娘的!
这个主意好!
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可是,这一来一回,走水路运过来,最快也要好几上十天!难道这几天,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吴用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他凑到宁王耳边,压低了声音。
“陛下,臣还有一计。”
“我们可以用之前收拢的那些土匪恶霸,充当炮灰,让他们去猛攻南门!”
“声势越大越好!后面再布置上咱们的军阵,敢后退者,立斩不赦!逼着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就这么一直攻!攻到晚上!让铁贤那厮以为,我们就是要死磕南门,让他把所有的精锐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南门!”
“然后……”吴用顿了顿,声音愈发阴森。
“然后,我们再派一支真正的精锐主力,趁着夜色,绕到北门,发动突袭!”
“今日之战,北门伤亡最小,这恰恰说明,他们北门的防卫,最为薄弱!”
宁王赵钰越听,眼睛越亮!
听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声东击西!”
他用力地拍着吴用的肩膀,满脸赞许。
“吴爱卿,你真乃朕之子房啊!”
“行!下午,就按你说的办!”
……
下午。
宁王的大军,再次集结!
这一次,被推到最前方的,不再是那些正规军,而是一群衣甲精良,但阵型懒懒散散的土匪和地痞流氓。
他们的身后,则是手持雪亮钢刀的督战队!
“咚!咚!咚!”
战鼓声再次响起!
宁王手下的土匪流氓们,顿时迈着乱糟糟的步子,一窝蜂的往前杀去。
德州城墙之上。
铁贤双手按在冰冷的城垛上,看着远处那再一次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敌军,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眯着眼睛,那双锐利得如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下方。
这帮人……是哪儿来的土包子?
虽然身上的衣甲看着还算精良,可这阵型,这气势,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一个个松松垮垮,吊儿郎当,与其说是来攻城的精锐,倒不如说是一群刚刚抢完钱,准备去青楼潇洒的地痞流氓。
“他娘的……”
铁贤摸了摸自己那钢针般的虬髯,百思不得其解。
“这赵钰是个傻子不成?上午刚吃了大亏,下午就派这么一群玩意儿来送死?”
他身边的副将也是一脸懵逼,小声嘀咕道:“大人,您看他们那样子,连走路都走不齐,这……这是来攻城的?怕不是来给咱们送人头的吧?”
“管他娘的!”
铁贤吐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敢来,本官就敢杀!”
“传令下去!还是按上午的老规矩办!”
“都给本官精神点!看看这死太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咚!咚!咚!”
战鼓声,再一次如同催命的魔音般响起!
“冲啊!!”
“杀了铁贤那厮!宁王殿下重重有赏!”
被推到最前方的数万名土匪恶霸,在后方督战队雪亮钢刀的“鼓励”下,嗷嗷叫着,如同出笼的疯狗,一窝蜂地朝着德州城墙冲了过来。
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有人跑得快,有人跑得慢,甚至还有人没跑几步就自己绊倒了,被后面的人活活踩死。
城墙之上,德州卫的士卒们看着下方这滑稽的一幕,都有点想笑。
这他妈也叫打仗?
然而,铁贤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愈发凝重。
事出反常必有妖!
“都给本官躲好了!别露头!”
铁贤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守军再次像训练有素的机器一样,齐刷刷地缩回了城垛之后。
很快,第一批亡命徒冲到了城墙底下。
他们看着那高耸的城墙,还有那死一般寂静的城头,心中反倒生出了一丝窃喜。
没人?
难道这德州军都是怂包不成?!
他们没经历上午的恶战,自然不知道在城墙之上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身手最为矫健,他第一个将手中的云梯搭在了城墙上,然后猴子一样,飞快地向上攀爬!
“哈哈哈!白捡了个万户侯啊!”
他心中狂喜,眼看就要爬到顶端,忍不住探出头,想看看城墙上的情况,好为自己抢下这泼天的富贵,先探探路。
可他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城墙,还有城垛下,一个个黑洞洞的,不知何时被掏出来的窟窿。
人呢?
就在他纳闷的瞬间。
“噗嗤!”
一柄雪亮的长矛,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的城垛窟窿里刺出,快如闪电,狠如毒蛇!
刀疤壮汉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他低头,看着那穿透自己胸膛的矛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便直挺挺地,从高高的云梯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