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吧里，阳光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切割成一道道光束，在空气中，照亮了无数飞舞的尘埃。
李听风脸上的凝重，像冰块一样，一寸寸地融化。
他看着王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种，棋手发现了全新玩法的，灼热的兴趣。
他笑了。
那笑声，不再是温和，不再是嘲弄。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近乎赞叹的畅快。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他重新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上官婉儿，或者说，她背后的上官家。”
李听风的手指，在光滑的酒柜台面上，轻轻画着圈。
“他们太急了。”
“‘凤凰社’的扩张，像一株注入了太多激素的藤蔓，野蛮生长，开始去触碰一些，它不该碰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王腾身上。
“理事会，就像一个精密的生态系统。它需要平衡。”
“有食草的，就要有食肉的。有负责扩张的，就要有负责收缩的。”
“上官婉儿，就是我们放出去，清理旧势力的一条猎犬。她很凶，很有效率。”
李听风顿了顿，声音，变冷了些许。
“但现在，这条猎犬，有点失控了。”
“她开始不满足于啃食那些残羹剩饭，她开始觊觎，牌桌上其他玩家的筹码。”
“这，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他看着王腾，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交易的目光。
“我们需要一个破局者。”
“一个，不属于这个生态系统，不受我们规则束缚的，外来物种。”
“一条，能把这潭死水，彻底搅浑的鲶鱼。”
王腾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将这个世界上最顶层的，血腥的权力游戏，用一种近乎艺术的，优雅的方式，娓串道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拒绝，意味着立刻被清出局。
被那辆集装箱卡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而合作，是与虎谋皮。
是把自己的脖子，送到另一头，更聪明，也更懂得伪装的猛兽嘴边。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生机。
唯一的，能让他，活下去，并且，有机会，把刀子，捅回敌人心脏的生机。
“合作可以。”
王腾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湖水。
他伸出一只手，不是为了握手，而是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但，李总，你搞错了一件事。”
李听风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我不是鲶鱼。”
王腾迎上他的目光，那双原本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种，比饥饿，更可怕的东西。
是野心。
“我不想搅浑这潭水。”
“我想，抽干它。”
“我不要平衡。”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狠狠钉进了李听风的耳朵里。
“我要她，和她背后的‘凤凰社’，从这张牌桌上，彻底消失。”
“我要她们，出局。”
李听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愣住了。
他看着王腾，像在看一个，刚刚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预想过很多种王腾的反应。
讨价还价，寻求庇护，甚至，是更深层次的合作。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在刚刚窥见了这张牌桌的一角后，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座位。
他想要的，是掀翻整张桌子。
雪茄吧里，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阳光中飞舞的尘埃，在无声地，见证着这疯狂的一幕。
“哈哈哈……”
李听风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大笑。
那笑声，不再有任何压抑，充满了发自肺腑的，畅快淋漓的欣赏，和一丝……棋逢对手的，疯狂的兴奋。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挤出了一丝泪花。
“有意思！”
他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走到王腾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腾，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一百倍！”
他看着王腾，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不再有任何审视和评估。
那是一种，找到了同类的，炙热的目光。
“好！”
他转身，从自己西装的内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支票，也不是名片。
是一张，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房卡。
他将房卡，放在王腾面前的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你不是想让她出局吗？”
李听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机会，来了。”
他凑近王腾，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耳语。
“今晚，九点。”
“别墅顶层的‘观星室’，会有一场，小型的‘内部拍卖会’。”
“只有理事会的核心成员，和少数被邀请的‘贵客’，才能参加。”
王腾的瞳孔，微微收缩。
“拍卖什么？”
“拍卖，未来。”李听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
“一些，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资产包’。”
“比如，非洲某个小国，未来十年的钻石矿开采权。”
“比如，一项尚未公开的，基因编辑技术的独家授权。”
“再比如……”
他顿了顿，看着王腾，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个，能让你的小米，在芯片领域，一步登天的机会。”
王腾的心脏，猛地一跳。
“上官婉儿，今晚，也会在场。”李听风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她对那个‘机会’，势在必得。”
“这张房卡，是你的入场券。”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张黑色的房卡。
“也是你的，第一张牌。”
他慢慢地直起身子，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但他却毫不费力地将其卸下。
刚才那个疯狂的赌徒形象似乎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一场短暂的噩梦，让人难以置信。王腾瞪大了眼睛，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然而，眼前的事实却不容置疑。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淡定和从容，他的微笑依然温和，眼神依然清澈，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王腾，”他看着他，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容，“游戏，换了个新玩法。”
“牌桌，也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敢不敢，玩一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