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门口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车厢内,林月颜听到外面的喧嚣和污言秽语,紧张地攥紧了陈锋的衣袖。陈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安心。他隔着车窗,将外面的情形听得一清二楚。
“混账东西!”车辕上,叶承年轻气盛,早已怒火中烧。对方不仅辱及己方,更辱及他敬重的大哥和镇北侯府!热血瞬间冲上头顶,他怒吼一声,如同炸雷:“放你娘的狗屁!哪来的狗东西,也敢在这里狂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话音未落,他反手就握住了背后用厚布包裹的长刀刀柄,身体前倾,就要跳下车冲过去拼命!
一股狂暴而凶悍的气息,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那二十名赤羽卫,也齐刷刷地眼神一厉,右手不约而同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虽然他们一言不发,但那瞬间凝聚起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就在叶承即将暴起、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只沉稳如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三公子!稍安勿躁!”李山反应快如闪电,大手猛地按住叶承的肩膀。
叶承只觉得一股巨力压下,竟动弹不得!
李山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带着冰冷的警告扫过叶承,随即越过他,死死盯住孙铭身边的赵莽以及那七八个护卫。那目光中的寒意和尸山血海磨砺出的压迫感,让孙铭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普通护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发凉。
赵莽心头警铃大作!对方那护卫头领的反应速度、眼神中的煞气,还有那个被按住的年轻人瞬间爆发出的气势,绝非普通护卫!
他毫不犹豫,一个箭步上前,魁梧的身躯隐隐将孙铭护在身后,右手按住刀柄,压低声音急促道:“公子!慎言!对方护卫绝非善类,像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精锐!恐怕大有来头!此地不宜硬来,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额角已渗出冷汗,对方那领头护卫一个眼神就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那目光,冰冷、锐利,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看一群死人。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砺了无数次,才能拥有的眼神!
车厢内,陈锋将外面的冲突,听得一清二楚。
林月颜有些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夫君……”
陈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他掀开车帘一角,目光平静地扫过外面的情景。
对方是地头蛇,身后有邺城通判撑腰。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里硬拼,显然是不明智的。但,也不能就此退让,任人欺辱,否则,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坠了镇北侯府的气势。
那么,最直接、最有效的解决方式,就是……亮明身份!
他放下车帘,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到了外面的李山耳中:“李山。”
“属下在!”李山立刻躬身应道。
“天色不早了,人马劳顿,也该歇息了。”陈锋的声音不疾不徐,“把侯爷的旗号请出来吧。也让马儿歇歇脚,莫要让人以为,我们不懂规矩,占了官家的驿站,连个名号都不报。”
李山心领神会,眼中厉色稍敛,沉声应道:“是,公子!”
他松开按住叶承的手,转身大步走到马车旁。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打开车厢侧壁一个隐蔽的暗格,动作郑重地从中取出一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旗帜。
当李山双手一抖。
哗啦——!”
一面巨大的旗帜,在夕阳的余晖中,骤然展开!
黑底金边!旗帜中央,一只神骏非凡、姿态昂扬、仿佛随时要破空而去的赤羽鸟,以金线绣成,翎羽根根分明!赤羽鸟下方,一个铁画银钩、气势磅礴的“叶”字,如同刀劈斧凿,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旗面用料考究,在夕阳余晖下,金线闪烁着慑人心魄的光芒!
这面旗帜出现的瞬间,驿站门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喧嚣戛然而止!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驿丞梁有德,在看清旗帜上那只赤羽神鸟和那个“叶”字的瞬间,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
下一秒,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镇……镇北……侯……侯爷……”他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小……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
他一边哀嚎着,一边用额头,一下一下地,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磕头如捣蒜,转眼间,额头上就已经渗出血迹!
在冀州这块地界上,镇北侯叶擎苍的威名,和这面代表着他身份的赤羽旗,就是绝对的权威!
赵莽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作为曾经的边军悍卒,他比梁有德更清楚这面旗帜的分量!那是北疆的定海神针,是无数次浴血厮杀中屹立不倒的战魂!
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分,一把死死抓住还在发懵的孙铭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孙铭痛呼出声。
“公子!快!快退下!”赵莽可没心情管自家公子疼不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严厉,“是镇北侯府的车驾!万万不可再冲撞了!”
孙铭的嚣张气焰,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冻结在了脸上。
他虽然纨绔,但不是傻子。
他爹孙承业,是个通判,在邺城这块地界上,确实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但是,在手握三十万大军、镇守整个北疆的镇北侯面前,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
“镇北侯叶擎苍”这六个字代表着什么,他爹孙承业无数次耳提面命!那是冀州的天!是他爹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是他孙家连仰望都够不着的存在!
他想不明白,怎么镇北侯的车驾会出现在这里。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又像面条一样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一股强烈的尿意再也控制不住,裤裆处迅速洇湿了一片,骚臭味弥漫开来。巨大的恐惧让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短暂的死寂之后,驿站内外,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和窃窃私语。
“天哪!是镇北侯府的人!”
“我的老天爷,是赤羽旗!真的是赤羽旗!”
“难怪……难怪这些护卫如此精悍!原来是侯爷的亲卫!”
“完了……孙衙内这次踢到铁板了!还是烧红的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