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保管人……父母真正的死因……”
拍卖屏幕上那行冰冷的留言,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林陌的太阳穴。刚被“湮灭星空”那场荒谬拍卖冷却下去的血液,瞬间又冲上头顶,带着灼烧理智的暴怒和一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龙傲天!又是这个疯子!用他父母的血,用整个星球的灰烬,搭了个戏台,就为了把他引到台上去!
“天枢!”林陌的声音嘶哑,带着强行压制的戾气,“追踪留言来源!锁定那个‘钥匙保管人’!我要知道他是谁,在哪,现在!”
“指令确认。信号源追踪中……”天枢的蓝色光球微微闪烁,数据流瀑布般刷下,“警告:信号采用多重量子加密跳转,物理源头被强引力场扭曲……初步分析,源头指向银河系英仙座旋臂边缘,存在‘星门’级空间扰动的特征区域……追踪失败。留言信号已自毁。”
“失败?”林陌猛地一拳砸在主控台上,合金台面发出沉闷的呻吟。又是这样!像条滑不留手的毒蛇,只留下腥膻的气味和冰冷的嘲讽!
“钥匙保管人……”苏晚晴紧盯着屏幕上那个青铜与神经束交织的龙形印记,眉头拧成死结,“龙傲天在玩什么把戏?他手里真有‘门’的钥匙?还是……这只是个诱饵?”她的直觉在疯狂报警,龙傲天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疯狂和不可预测。
南宫月收剑入鞘,剑锋与鞘口摩擦发出清越的微鸣。她走到林陌身边,琥珀色的瞳孔直视着屏幕上那幅由毁灭绘成的《星空》,声音清冷如冰泉:“仇,已报其九。余一,非力可及。龙傲天所求,非止于你父母。”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剑,“他在求‘门’。”
门?林陌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个在暗河最高机密档案里只被模糊提及的词,那个似乎连接着古武界终极秘密、甚至可能涉及上古修真传承的东西!龙傲天灭南宫家,是为了《天衍诀》残卷;他操控陈天宇,是为了暗河的资源和人手;他像一个疯狂的收藏家,在拼凑打开那扇“门”的钥匙!而自己父母的死,难道也是这疯狂拼图上的……一块?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瞬间压过了沸腾的怒火。如果父母的死,背后牵扯的不仅仅是暗河的肮脏利益,而是更深、更古老的秘密……那这复仇的血海,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就在这时,控制中心仅存的几个大型外部监控屏幕上,景象突变!
那些被强行公开了罪证、在全球追杀下如同丧家之犬的暗河残党,那些侥幸逃脱了林陌天罚打击、如同惊弓之鸟的流亡飞船,此刻正疯狂地试图逃离太阳系,逃向深空。
然而,就在他们的飞船刚刚加速冲出柯伊伯带边缘,即将进入星际介质空间的刹那——
嗡!
一道无形的、由无数细微引力波交织而成的淡金色“光幕”,毫无征兆地在虚空中展开!它如同宇宙法则编织的巨网,横亘在逃亡者的必经之路上!
第一艘暗河流亡飞船,一艘中型高速运输舰,像一头撞上蛛网的飞蛾,毫无反抗之力地一头扎进了那片淡金色的光幕。
没有爆炸,没有解体。
整艘飞船,连同里面数百名惊恐绝望的暗河成员,在接触光幕的瞬间,被一种无法理解的规则之力,强行“抹平”了!
是的,抹平!
三维的飞船结构,如同被投入滚筒碾压的纸张,瞬间被压缩、拉伸、扭曲成一个绝对光滑、没有厚度的二维平面!飞船的轮廓、引擎喷射的尾焰、舷窗里人影最后的挣扎姿态……全部被凝固在这张巨大而诡异的“画”上,烙印在淡金色的光幕背景之中!
紧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
所有试图穿越那道光幕的暗河飞船,无论大小,无论速度多快,都在接触光幕的瞬间,遭遇了同等的降维打击!它们被无情地“拓印”在那片淡金色的天幕上,化作一幅幅无声的死亡浮世绘,成为新宇宙公约第一条规则——“禁基因背叛”——最血腥、最直观的注解!
整个太阳系外围,仿佛竖起了一道由死亡壁画构成的、环绕整个星系的恐怖长城!
控制中心内,死寂无声。连伤员的呻吟都消失了。所有人,包括林陌、苏晚晴、南宫月,都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如同神罚般的景象。那是天枢的力量?不,这比天枢操控的引力波无人机阵列更加宏大,更加……像是宇宙规则本身的具现!
“新宇宙公约……”林陌喃喃道,看着屏幕上那些被二维化、定格在死亡瞬间的暗河飞船,看着那淡金色光幕上无声流淌的血色条款,“第一条:禁基因背叛……执行方式:维度抹除……”
天枢的声音适时响起,平静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公约执行力场已覆盖太阳系外围。目标判定依据:基因信息库匹配(暗河核心成员及其直系血亲)、行为逻辑分析(符合‘背叛’定义阈值)、公约签署者意志锚定(管理员林陌,基因密钥:林正南,苏婉)。”
苏晚晴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用整个太阳系当牢笼!用规则当刽子手!”她看向林陌,眼神复杂。这力量强大到令人颤栗,也冰冷到令人窒息。
南宫月的手再次按上了剑柄,这一次,她的指尖微微发白。这并非她所理解的武道力量,甚至超越了古武的范畴,触及了“道”的层面。这种以规则之名行杀戮之实的力量,让她本能地感到一种巨大的威胁和排斥。
林陌看着屏幕上那淡金色的死亡长城,看着那些被二维化的仇敌,心中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的虚无。复仇的尽头,就是用更宏大、更无情的规则去碾压曾经的规则吗?父母的血,换来的就是这冰冷的、如同天道般运转的杀戮机器?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屏幕上,一艘侥幸没有直接撞上光幕、而是在边缘疯狂转向试图逃逸的小型暗河侦察舰,被一道从光幕边缘延伸出来的淡金色“触须”轻轻扫过!
触须掠过之处,侦察舰没有像其他飞船那样被二维化,而是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瞬间开始“融化”!
坚固的合金舰体、复杂的管线、惊慌失措的人影……一切都在那淡金色光芒的照耀下,迅速分解、汽化!但这汽化并非无序的消散,而是在虚空中凝聚、重组!
血红色的雾气翻腾着,如同有生命般蠕动、塑形。短短几秒钟,一个巨大无比、由纯粹血雾凝结而成的肖像,清晰地显现在冰冷的宇宙背景之中!
那是林陌父亲林正南的面容!威严、刚毅,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对儿子的期许。血雾构成的肖像栩栩如生,巨大到足以让整个太阳系内圈的行星都能观测到!
紧接着,又一道淡金触须扫过另一艘试图规避的飞船。同样的过程,血雾升腾、凝聚!
母亲苏婉温柔而坚韧的面容,在父亲肖像的旁边,缓缓浮现。她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柔和地望向虚空深处,如同在注视着什么。
两幅由仇敌血肉和灵魂汽化凝结而成的巨大血雾肖像,如同两座冰冷的墓碑,又如同两尊无情的神只,高悬在太阳系的边缘,无声地宣告着新规则的诞生,以及触犯者的下场!
这一幕,比之前的二维抹杀更加震撼人心,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此恨……”南宫月看着那两幅巨大血雾肖像,又看了看身边如同冰雕般沉默的林陌,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中复杂的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种决绝的清明,“已消。”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呛——!
古剑再次出鞘!这一次,剑光不再是守护的屏障,而是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匹练!清越的剑鸣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直劈控制中心角落那个仍在稳定运行、向深空投射着公约力场的信号发射器!
剑光精准地斩过发射器核心!
没有爆炸,只有一声如同琉璃破碎的脆响。
那台凝聚了最尖端科技、承载着新宇宙公约意志的发射器,在南宫月这蕴含了古武极致剑意的一击下,瞬间被无形的剑气从内部瓦解、崩碎!化作一地闪烁着电火花的金属碎片!
投射向深空的淡金色力场光幕,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闪烁了几次,最终彻底熄灭、消散。
笼罩在太阳系边缘的死亡长城,消失了。
控制中心内,只有发射器碎片散落一地的声音,和仪器低微的嗡鸣。
林陌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西装内衬口袋的位置。那里,母亲留下的那枚护林员徽章,隔着衣料,传来一丝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暖意。他伸出手,隔着西装布料,轻轻按住了那枚徽章。冰冷的指尖感受到那一点微弱的暖,像黑暗深渊里唯一的光。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满地的发射器碎片,不再看屏幕上逐渐消散的血雾肖像,也不再理会苏晚晴欲言又止的目光和南宫月收剑后沉静如水的面容。
他迈开脚步,走向控制中心那扇被南宫月剑气削开巨大裂口、灌入外界冰冷空气的破洞。
外面,是久违的、真实的阳光。
他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的玻璃晶粉和金属残骸,走向那片刺眼的光明。阳光落在他身上,将那身沾染了硝烟、血气和宇宙尘埃的昂贵西装,镀上了一层淡金。
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孤寂。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完全融入那片阳光的刹那——
控制中心某个角落,一块未被完全破坏、屏幕布满蛛网裂纹的监控屏,突然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
屏幕上,本该随着发射器被毁而消失的深空景象,扭曲了一瞬。
那扭曲的、布满裂痕的屏幕上,最后残留的影像,并非冰冷的宇宙尘埃,也不是逐渐暗淡的星空。
而是一枚印记!
一枚由青铜齿轮和生物神经束完美交织而成的、充满疯狂艺术感的——
龙形印记!
它在那布满裂痕的屏幕上,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隐没在屏幕的黑暗之中。
仿佛一声来自深渊的、无声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