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扶着她的手臂,语气里满是担忧:“你真的可以吗?怀着身孕去暴乱现场,太危险了。”
沈棠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西区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浓烟升起。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有什么不可以?也是时候,让我的孩子见见世面了。”
她要让这个还未出生的小家伙知道,他的母亲,不是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菟丝花;他的家,也不是任人污蔑的泥沼。
锦城的天,该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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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的黑色轿车像一叶孤舟,缓缓驶入西区的边缘。
交界线处的景象触目惊心——
穿着黑色制服的武装人员举着盾牌,与手持钢管、石块的西区民众对峙着。
人群的怒吼声、口号声震耳欲聋,红色的标语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写着「还我乔莉」“东区狗滚出锦城」。
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和汗水的味道,像一根点燃的引线,只等一个火星就能引爆。
“慢点。”沈棠的手轻轻按在车门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孕晚期的身体让她格外敏感,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她的小腹隐隐作痛。
薛绍踩下刹车,车子在距离对峙线十米远的地方停下。
他侧头看向沈棠,眼神里满是担忧:“这里太危险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我自己进去谈判?”
“不行。”沈棠摇头,声音平静却坚定,“就是因为我现在这样子,才有可能为平息纷争换取一点点机会。”
她抚摸着隆起的孕肚,那里传来轻微的胎动,像是在给她加油打气,“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总比拿着枪的男人更能让人放下戒心。”
薛绍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棠打断:“开车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车子重新启动,缓缓穿过对峙线。
武装人员看到是薛绍的车,默契地让开一条路;西区民众则投来愤怒的目光,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举到半空,却在看清驾驶座上的薛绍时,犹豫着放下了手。
进入西区腹地,混乱的景象有增无减。
街边的店铺大多拉着卷帘门,偶尔有几家开着的,也用木板加固了门窗。
几个孩子举着「乔莉姐姐我们想你」的牌子,坐在路边哭泣,他们的母亲站在一旁,眼神麻木地望着天空。
“组织者现在正在西区大教堂等待东区人谈判。”
薛绍的声音压得很低,“是几个在西区很有威望的中年人。”
沈棠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着:“或许,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和三山建设的关系了。”
薛绍惊讶地看向她:“你想好了?一旦公开,你在东区的处境会更危险。”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沈棠的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有几个年轻人正在涂鸦,内容是「打倒钟长生」「还我公平」,“钟长生和崔明远想让西区乱起来,我偏要让它稳下去。”
西区大教堂的尖顶在混乱的街区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座哥特式建筑的外墙爬满了常春藤,彩色玻璃窗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影,却掩不住玻璃上的裂痕和墙面上的弹孔。
门口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是贺鸣远的人,他们的手都按在腰间的枪上,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沈棠的目光落在教堂门口的台阶上,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西区爆发大游行,她和厉川在这座教堂挨了枪子。
就是在那之后避难的日子里,厉川求她嫁给她。
“在想什么?”薛绍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没什么。”沈棠摇摇头,推开车门。
薛绍赶紧下车扶她,她的动作因为孕肚而有些迟缓,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走进教堂,巨大的穹顶下回荡着压抑的呼吸声。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沈棠,有愤怒,有怀疑,有嘲讽,像无数把刀子,要将她凌迟。
教堂的长椅被搬到两旁,中间空出一片场地,十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站在那里,他们是西区各个街区的代表,也是这次暴乱的组织者。
沈棠没有理会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在薛绍的搀扶下,走到最前排留给东区人的位置上坐下。
她的裙摆铺在长椅上,像一朵盛开的黑色花朵,与周围的灰暗格格不入。
“你们有什么要求?”沈棠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教堂,没有丝毫胆怯。
人群中一阵骚动。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往前站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