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旻儿那边怎么样了。”
曹皇后，逗弄着池塘里的鱼，看上去十分清闲。
如今曹皇后将整个宫廷渐渐掌握，很多事情只需要吩咐手下的人去做便可，不需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了。
“辎重已经到达前线了，根据前线的斥候汇报，事情如同司马懿说的那般，北蛮的那个小可汗，在他们国内征集了大量的骑兵，甚至还征调了他的那些叔叔，率军南下。”
夏曙声音淡然，“此人是个大才，在先帝之时，将自己的锋芒暗藏，朕原本对他是有警惕的。”
他觉得这样的人如果一直这么隐藏下去，怕是会对自己的后辈子孙留下遗毒。
“可那日，在议事时，他却锋芒毕露，比之王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曙想到了王行，那个年轻人刚入朝堂的时候，便就是这般锋芒毕露。
他能明显感觉到，司马懿这头养不熟的狼，似乎很愿意为自己的儿子献出自己的所有才干。
曹皇后静静地听着自家丈夫对司马懿评价，微笑道:“可这却是好事，躲在草丛里的毒蛇是最危险的，如今的他锋芒毕露，是在向陛下表明他的忠心。”
夏曙点点头:“这人是大才呀，这样的大才，却对我儿心悦诚服，朕很欣慰。”
如果是传统的帝王之家，面对如此优秀的继承人，皇帝只会心生警惕，可夏曙一家却是不同的。
夏曙的童年经历，让他对于这个世界有着极大的不安全感，于是，他的精神寄托就到了他认为可以信任的人身上。
家人，不管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儿子，都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只有面对家人的时候，他才可以真正的敞开心扉。
“旻儿，这会应该到达北边的军营了吧？”
曹皇后声音有些担忧，“不知道那孩子如今如何了？”
夏曙从背后轻轻揽住自己妻子的腰间，“莫要担心，旻儿可是有过统治一军的经历的，此战并非倾国之战，他能够应付，更何况你的那个亲哥哥可全程跟着呢。”
他说的是曹弧，曹家因为夏曙的继位近些日子过得风光。
“而且我那近龙卫，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可不是一般的军队可以比拟的，更何况，旻儿在大离帮我试过了，这些近龙卫骑兵，不输于任何国家的精锐部队。”
夏曙那双淡漠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得意，如果不是因为是皇帝，他的统兵能力，即便是大胤最顶尖的那一档将领，可都是比不过他的，这样的精锐练兵之法，可是他自己琢磨的。
“是！也正是因为夫君的才能，这天命才会选择你啊......”
夏曙要被哄成胎盘了。
......
北地。
朝廷的辎重到达了。
周昂年迈的身躯颤颤巍巍的，这个老头便是霍去病成名之战那日，准备赴死的文官。
“这么多粮草，如此大动干戈，若是北蛮没有进攻大胤，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啊......”
周昂感慨，这样做不怕被蛮族给耍了吗？
负责辎重押运的是霍去病跟楚玄霆，这两个都是军中小将，两人没有理这个老家伙的感叹，只是自顾自的指挥着物资的搬运。
“哎，你们这些武人，真是没礼貌，都不知回答老夫的问题。”
文人大抵是自傲的，他们觉得自己运筹帷幄，虽说周昂敢为国家赴死，并且对士卒不错，可却也或多或少有这些毛病。
这是大胤的文人的通病。
“你这老东西，怎么唧唧歪歪的，这是朝廷的命令，你要有意见去找陛下上书呗。”
说话的是楚玄霆，他家是功勋家族，怼起像周昂这等边关通判，还是可以的。
周昂被楚玄天气得吹胡子瞪眼，“没礼貌，真是粗鄙！”
“年纪轻轻，不知尊老，老夫不喜欢，不聊了，老夫去看看那些文道大炮，虽说不知司马懿那日跟陛下跟诸位大臣说了什么，可既然朝廷做了这样的决定，必然是有依据的，来人！”
老周昂大手一挥，一名副官来到他的近前，“通判，什么事儿。”
“这几日多派一些斥候，打探周边的情况，发现北蛮的动向，立即向我汇报。”
那名副官拱手领命，迅速离去。
霍去病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副官离去的背影，开口道：“这些军官倒是对你尊敬有加。”
周昂听到声音，转头看去，看到是霍去病后，表现出了对楚玄霆完全不同的态度，“原来是霍小将啊。”
“老夫虽是文官，当年刚来的时候，也跟中央的那群官一样，觉得武人蛮横，不堪大用。”
周昂的脸上带着追忆，“可老夫真到了这北地之后，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那些人都说，武人是祸乱之源，有人拿大离举例，拿大离的陆家举例。”
“可我大胤并非是大离啊！”
周昂的脸上带着悲悯，“人人都说大胤外部环境稳定，可这样的环境是谁一直在冲锋陷阵，可不就是被他们视作祸乱之源的武人吗？”
“我大胤的军卒，不是世家的鹰犬，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不该如此被轻视！”
周昂这个人是矛盾的，他一半是大胤的传统文官，可另一半，却是在边疆守卫了大胤多年的通判，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这些士兵。
听到周昂的话，霍去病沉默不语，大胤并非大汉，他看到的更多的文人，没有汉儒那般的霸气，也没有他们那边汉儒的血性，这让他觉得压抑。
可他却从周昂的身上看到了大汉儒生的影子。
“没人会比我们这些边疆之人更了解北蛮，那些家伙残暴，野蛮，贪婪，霍小将，你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们大胤跟北蛮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吗？”
周昂的眼神里透过一丝绝望，“他们的一个五品，在战场上可以逆伐我们一个四品。”
“若非是有文道大炮，大胤的盛世，在这些人的眼里不过是一块巨大肥肉罢了。”
他看向霍去病的眼神里带着期冀，“可我却从你身上，看到了收复北边的希望。”
在霍去病出现之前，从来没有人打出过像他那样耀眼的战绩。
带着五十骑斩首了敌方的大帐里的主帅。
这是何等耀眼的将星啊。
这等人才，加以时日，必然能够将北蛮打得节节败退。
到那时......
周昂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火热。
北望江山。
这是大胤君臣的痛。
“周通判，霍去病定不会负了您的期望。”
一直不说话的霍去病开口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中充满希望的老头，“国耻未雪，大胤的遗憾，就由我们这代人来解决！”
“可老夫等了三十多年，先帝也准备了三十多年......”
周昂安慰道，“这个事很难，恐怕要到你的子孙那一代才能解决。”
霍去病眼神坚定，“北蛮未灭，何以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