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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废弃工厂的死寂,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林小墨与陈长歌紧紧包裹。

方才那几乎要撕裂耳膜的钟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种极致的安静,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心悸。

高大的烟囱在阴沉天幕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如同沉默的怪兽。

厂区内,除了风吹过破败窗户发出的呜咽,再无半点声息。

陈长歌眉头紧锁,他那双习惯于审视罪恶的眼睛,此刻在黑暗中锐利如鹰。

他缓步上前,靴底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仔细检查了歪扭的铁栅栏豁口,又绕着最近的一栋厂房外墙走了一圈,试图找出任何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

林小墨则站在原地,双臂抱在胸前,看似懒散,眼神却在飞快地扫视着四周。

她没有去关注那些物理痕迹,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灵力的感知中。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很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陈腐味道。

这味道,她在处理一些低级僵尸时闻到过,但眼下这股气息,更为纯粹,也更为……空洞。

“没人,也没有近期大规模活动的迹象。”陈长歌回到她身边,声音低沉,“陷阱?还是我们来晚了?”

林小墨轻轻“啧”了一声,揉了揉因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发酸的太阳穴:“不好说。不过,这钟声停得太巧了,就像是……知道我们来了。”

“你的意思是,操纵钟声的人,或者‘东西’,就在我们踏入警戒线的那一刻,选择了收手?”陈长歌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审慎。

“有这个可能。”林小墨踢了踢脚边一块生锈的铁皮,“或者,钟声只是个引子,真正的‘节目’,已经结束,或者转移了。”她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之前从一些零散情报中听到的一个词——“沉睡者”。

据传,沈家商行早年间曾涉猎过一些禁忌的南洋秘术,其中便有提及如何唤醒“沉睡者”为己所用。

当时她只当是无稽之谈,但眼下这诡异的寂静,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陈腐气息,让她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沉睡者……”她低声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陈长歌,“如果这钟声不是为了召集活人,而是为了唤醒……或者操控某些‘沉睡’的东西呢?”

陈长歌的目光一凝:“你是说……傀儡术?”他虽然专职刑侦,但诡都之内,奇闻异事层出不穷,刑部暗审司的卷宗里,也不乏此类记载。

“八九不离十。”林小墨眼神一凛,一改先前的散漫,“普通的妖邪作祟,不会这么干净利落。这背后,一定有更精密的操控。如果真是傀儡妖术,那我们之前的所有推断可能都要调整方向。对方的目标,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

她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夜空:“此地不宜久留。既然线索断了,我们得另辟蹊径。”

陈长歌没有异议。

工厂内的死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门,继续深入探查,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风险太大。

两人迅速撤离了洛水废弃工厂,那座钢铁巨兽很快便被抛在了身后,重新隐没于浓稠的夜色之中。

回到相对安全的城区街道,林小墨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找到关于傀儡妖术的线索。”

陈长歌看着她:“什么地方?”

“城南,旧书巷,尽头那家‘忘忧堂’。”林小墨说道,“那里名义上是个古籍书店,实际上,是整个诡都收藏禁忌典籍最多的地方之一。如果世间真有能操控‘沉睡者’的傀儡妖术,那里的故纸堆里,一定会有记载。”

陈长歌沉默片刻,他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一向持保留态度,更倾向于从人性的阴暗和现实的罪证中寻找答案。

但林小墨的直觉和她在驱邪方面的专业,又让他无法全然否定。

“你确定?”

“七成把握。”林小墨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剩下的三成,就当去散散心,看看我那老朋友了。”

忘忧堂的位置极为隐蔽,藏在一条蜿蜒曲折的窄巷深处,若非熟人引路,外人极难寻到。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砺得光滑,两侧是高耸的封火墙,更显巷内幽深。

书店门面不大,一块褪色的木匾上用隶书写着“忘忧堂”三字,笔力苍劲,却透着一股不问世事的萧索。

林小墨上前,叩了叩门环,三长两短,是熟客的暗号。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双浑浊却精光内敛的眼睛。

“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扰人清梦。”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是我,林丫头。”林小墨笑道,“许久不见,来看看您老人家,顺便……想请您帮个小忙。”

门内的老人似乎愣了一下,才将门完全打开。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衫,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和一丝淡淡的药草味。

他便是忘忧堂的主人,也是一位在古籍研究上浸淫了一辈子的怪才——秦老。

秦老上下打量了林小墨一眼,又瞥了瞥她身后的陈长歌,眉头微皱:“你这丫头,又惹上什么麻烦了?还带了个煞气这么重的人来。”

陈长歌面无表情,他身上那股常年浸淫刑罚所带来的铁血冷硬之气,即便刻意收敛,也难以完全掩盖。

林小墨赶忙打圆场:“秦老您误会了,这位是我的……嗯,合作伙伴。我们遇到点小麻烦,想来查些资料。”

秦老哼了一声,侧身让他们进来:“说吧,想查什么?我这小店,可不收录那些风花雪月的闲书。”

“傀儡妖术,特别是与操控尸体有关的。”林小墨开门见山。

秦老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丫头,你问这个做什么?那可是禁忌中的禁忌。”

林小墨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墨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三个古朴的篆字,正是她墨家三敕令的凭证,只是她平日里都用秘法隐藏了其灵力波动。

此刻,她稍稍注入一丝灵力,令牌上泛起微弱的幽光。

“秦老,事关重大,可能牵扯到诡都的安危。我以墨家传人的身份保证,绝不会滥用您提供的任何信息。”

秦老盯着那枚令牌看了半晌,脸上的戒备才渐渐松动。

他与墨家上一代有些渊源,知道墨家的规矩和担当。

他叹了口气:“也罢,既然是墨家丫头开口,这个忙我不能不帮。跟我来吧。”

他领着两人穿过堆满书籍的前堂,来到后院一间更为隐秘的书库。

这里的书籍更为古老,许多都是孤本残卷,散发着纸张特有的陈旧气息。

“关于傀儡术的记载,大多零散且隐晦。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找不到直接的答案。”秦老一边说着,一边在书架间逡巡,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却能精准地找到每一本书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书库内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陈长歌虽然对这些古籍不感兴趣,但也保持着警惕,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秦老终于从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里抽出一本用兽皮包裹的残卷。

那书卷的边缘已经破损不堪,兽皮也干裂发黄,显然年代久远。

“找到了。”秦老将书卷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落满尘埃的木桌上,“这本《南荒异闻录》的残篇中,提到过一种名为‘牵丝引魂咒’的邪术,与你所说的傀儡妖术颇为相似。”

林小墨立刻凑了过去,只见那残卷上的字迹是用一种早已失传的古文字书写,好在旁边有历代收藏者留下的部分译注。

她凝神细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书中记载,“牵丝引魂咒”乃是上古时期一种极其歹毒的邪术,施术者通过特殊的媒介和咒语,可以操控新死未久的尸体,使其如提线木偶般行动,甚至能保留部分生前的战斗本能。

而更为关键的是,书中提到,要彻底摧毁这些被操控的傀儡,寻常的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必须找到并破坏其体内的“灵核”,或者通过一种特殊的符文阵法,暂时封印其能量。

残卷的最后,用朱砂潦草地绘制了一个复杂的符文阵法图案,旁边标注着“镇魂锁”三个小字。

“镇魂锁……”林小墨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或许就是破解眼下危机的关键!”

秦老却面色凝重地看着她,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丫头,你要知道,这种邪术一旦失控,被操控的傀儡便会化为只知杀戮的凶煞,其引发的灾难,将无法挽回。古籍有云,‘咒起魂不归,尸行遍地灾’。你务必三思而后行。”

林小墨郑重地点了点头:“秦老放心,我明白其中的凶险。”她深知,这条线索来之不易,但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就在两人准备向秦老道谢离开时,图书馆外那条寂静的窄巷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正朝着忘忧堂的方向迅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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