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12日 星期四 雨后
黎明前的阴霾笼罩着郊外墓园，雾气如幽灵般缠绕在墓碑间。云渺和秦默躲在一处小型祭祀屋内，避开了追踪者的视线。
祭祀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霉味的混合气息。几支半融的蜡烛散落在角落，地上还有零星的纸钱残屑。
秦默站在窗边，谨慎地观察外面的动静，手指轻轻搭在窗框上，眉头紧锁。窗外有几只乌鸦停在墓碑上，发出不祥的啼叫。
云渺坐在石凳上，神情复杂地望着秦默的背影，脑海中依然回放着墓园中惊险的追逐。她背包的侧袋微微敞开，露出了记事本一角。
「应该安全了。」秦默放下窗帘，转身面对云渺，衣领上那个特殊标记在暗淡光线下若隐若现，「我们至少有几个小时的安全时间。」
一滴雨水从他的发梢滑落，在地上留下小小的水痕。夜雨开始散去，但安全感却迟迟未能降临。
云渺直视秦默的眼睛，眼中的警惕缓缓褪去，却仍保持着一定距离。「所以，你打算从哪里开始解释？」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决。
「你看到的简报是真的，但不是全部。」秦默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我的确接受了调查'阎王'组织的任务，但不是为了利用你。」
石桌上的灰尘随着他坐下的动作漂浮在空气中，在微弱的光线下形成一片细小的尘埃星河。
「那衣领上的标记呢？」云渺指向秦默衣领第二颗纽扣内侧，那里刻着微型坐标'东经116.38'，「特殊行动组的身份标识——我已经认出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讽刺，却掩盖不住内心的动摇。
秦默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你的观察力一直很好。是的，这是特殊行动组的标识，但我的任务和你想象的不同。」
他下意识地触碰那个小小的标记，仿佛那里刻着的不只是坐标，还有无法言说的过往。
室外传来风吹草动的声音，两人同时绷紧神经，右手不约而同地滑向各自的防身装备。几秒后确认只是风声，他们的呼吸才逐渐平稳。
这短暂的紧张营造出一种奇怪的亲密感，仿佛他们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石屋外的世界变得遥远而模糊。
「檀香快燃尽了。」云渺指了指角落，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力，「这里越来越冷。」
秦默起身走到墙角，从地上捡起几张纸钱，点燃添进檀香炉里。火光让他的轮廓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父亲当年的案子，并不是简单的误杀。」秦默回到座位上，声音降低，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是被陷害的。我加入特殊行动组，就是为了接近核心证据，为他洗清冤屈。」
云渺攥紧了拳头，片刻后缓缓松开：「所以你回来不只是为了调查'阎王'，更是为了你父亲。」她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是的，但我没想到会牵扯到你父亲，更没想到我们会…」秦默的话戛然而止，视线落在窗框上的雨痕，空气中弥漫着未尽的情感。
外面的雨声在寂静中变得清晰。那些水滴敲打瓦片的声音，像极了十年前他们初遇时的那场暴雨。
云渺从背包中取出记事本和墓园芯片，将获取的信息一一摊开在石桌上。「这些是我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所有线索。」
当两人的调查碎片逐渐拼合时，云渺的表情从警惕转为专注，眉头微蹙，却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
「你这边的监控记录和我找到的药物流向完美对接，」云渺指着数据交叉点，手指不经意地与秦默相触，却没有立即缩回，「2009年7月12日的暴雨夜，陈岩案的背后确实是'阎王'在操控，而且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入司法系统。」
她翻开记事本中夹着的一张泛黄报纸，那上面有关于当年案件的简短报道，角落被人用红笔做了标记。
秦默将自己调查的资料展开：\"接头人提供的芯片里还有更多信息，但需要信号屏蔽器才能安全读取。\"
他的手掌撑在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是一种克制的愤怒，也是一种无声的决心。
「我查到一份替换七大要员名单，」秦默声音压得极低，「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阎王'计划取代的关键位置。」
云渺的眼睛微微睁大：\"这比我们想象的更大。他们是想控制整个体系。\"
随着信息的交换，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缩短。云渺发现自己能够再次感受到那种熟悉的默契，仿佛十年的时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被压缩、被淡化。
秦默忽然指向云渺资料中的一处记录：\"这个时间点和这个地址，看起来很眼熟。\"
云渺盯着那个地址看了许久：\"这是我父亲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根据当天的通话记录，他提到过'替换名单'。\"
「关于你父亲，」秦默犹豫了一下，摊开自己的一份笔记，「这个时间与我调查的情况吻合。根据我找到的备忘录，云局长曾经试图拦截名单，所以他们才会对付他。」
云渺右手紧握，指尖刮过石桌表面，发出细微的刮擦声：\"那些纸条上的鬼画符，原来是某种暗号。\"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纸条：\"这是从我父亲书房的夹层中找到的。上面有三个名字，和你查到的名单中三个人完全吻合。\"
沉默片刻后，云渺轻声问道：\"如果这是真的，我们需要更完整的计划。单靠我们两个人...\"
「不只是我们两个，」秦默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还有'墓园接头人'和他的网络。他们一直在等待时机行动。自从你父亲被带走后，他们就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
他从夹克内侧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四个人的合影，其中包括云渺父亲和秦默父亲，后排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外面的迷雾开始散去，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室内，在地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光线。云渺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
「天亮了，」她说，声音里有一种不确定的希望，「我们该走了。」她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棱角分明。
秦默收起桌上的资料，仔细装回各自的包里，动作小心而专注。他从背包侧兜里取出一个信号屏蔽器，检查了一下电量。
「这个借你用。」他将屏蔽器递给云渺，「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会有电子监控。」
云渺接过屏蔽器，在手中掂了掂重量：\"你一直带着这个？\"
「习惯了。」秦默简短地回答，然后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抗过敏药，以防万一。上次你在树林里差点哮喘发作。」
云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药瓶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秦默检查了云渺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喷嘴有点堵，我帮你清理一下。\"他熟练地拆开喷嘴，用别针疏通了细孔。
云渺没有阻止，目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眼神复杂。
秦默站到她身后，没有触碰她，但足够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云渺，我知道要重建信任很难，但我希望你相信，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晨光在他深邃的眼睛里投下一片琥珀色的光晕，那里面是十年来未曾改变的真诚。
云渺没有转身，只是轻轻点头：「信任就像墓碑上的名字，一旦刻下，就要用一生去铭记。」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一些，「我还没完全相信你，但我会试着相信我们找到的证据。」
当两人准备离开时，云渺突然注意到秦默衬衫上第二颗纽扣松了，她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消音手枪，熟练地卸下瞄准器作为临时工具，帮他固定住纽扣。
秦默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他低头看着那把手枪，眼神变得深远。
「我会这个了，」云渺平静地说，手上动作却很专业，「有些技能，即使在不信任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她的面颊在晨光中泛起淡淡的红晕。
「这把枪还是那年我送你的。」秦默轻声说，目光落在消音手枪的握把上，那里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c.Y。
云渺收起手枪，没有正面回应：\"走吧，趁天还没完全亮。\"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秦默突然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关于替换名单，它不仅关系到你父亲，还可能是'阎王'掌控整个司法系统的核心。我们找到这份名单，就能推翻他们所有的安排。」
云渺的眼神变得坚定：\"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一步步找回真相。\"她抬手轻轻拍掉秦默肩上的尘土，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阳光穿透迷雾，洒在墓碑上。两人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装备，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线索。
「往北走有条小路，可以避开守卫。」秦默指向窗外的一片树林，「那边停着我的车。」
云渺点点头，跟在秦默身后走向门口。就在这时，秦默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个未接来电，号码显示为\"墓园守卫\"。
「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秦默皱眉，迅速关闭手机，「我们得换条路走。」
云渺弯腰从鞋底的夹层取出一把小刀：\"我爸教过我墓园的另一条秘密通道，只有管理员知道。\"她的动作敏捷而沉稳。
就在这时，云渺口袋里的硬币无声地掉落在地上，正好翻到了刻有古老符号的那一面。她弯腰拾起，与秦默目光相遇，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默契。
「这也许是个信号。」云渺握紧硬币，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冰凉，「我想我父亲一直在为我们留线索。」
阳光彻底穿透云层，照亮了整个墓园。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关于真相的追寻，也才刚刚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