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二月的寒风如刀,刮得许昌城头的旗帜猎猎作响。定王陵内,王越将手中的青铜酒爵重重砸在地上,酒液溅在斑驳的壁画上,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一年的心血!\"王越的声音在幽暗的陵寝中回荡,\"就这么毁了!\"
观山越蹲在一旁,用他那双惯于摸金探穴的手摩挲着一块从隧道带回的碎石,阴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王剑师,地道既毁,只能另寻他法。\"
史阿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剑身在陵墓长明灯的映照下泛着冷光:\"师父,不如直接杀进去。趁着曹操不在许昌,守备松懈...\"
\"莽夫之见!\"陈仆嗤笑一声,他胳膊上还缠着地道坍塌时受的伤布,\"皇宫禁卫森严,硬闯就是送死。\"
王越沉默片刻,忽然抬头望向陵墓深处:\"观山兄,你曾说这定王陵另有出口?\"
观山越眼中精光一闪,起身领着众人向陵墓深处走去。穿过几道隐蔽的机关石门后,他们来到一面绘有日月星辰的壁画前。观山越伸手在月亮图案上按了三下,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甬道。
\"此道直通城内张氏庄园的假山。\"观山越得意道,\"三年前我便打通了,连那张氏家主都不知晓。\"
王越探身查看,只见甬道内壁光滑,每隔十步便嵌着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幽青光。他嘴角微微上扬:\"好一条'黄泉路'。\"
五日后,月黑风高。许昌城内宵禁的梆子声刚刚响过,定王陵内的众人便已整装待发。王越换上一身夜行衣,腰间佩着他那把闻名天下的\"巨阙\"剑——剑身比寻常宝剑长出三寸,宽出一指,在昏暗中也泛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今夜必取刘协首级。\"王越的声音冷如冰霜,\"若事不成,宁可战死,绝不生还。\"
众人肃然,各自检查兵器。观山越腰间别着一把奇特的钩爪,陈仆手持双斧,史阿则背负三把长短不一的利剑。
子时三刻,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甬道。半炷香后,他们从张氏庄园假山内的暗门钻出。庄园内一片寂静,只有几盏防风灯在廊下摇曳,映出巡逻家丁昏昏欲睡的身影。
王越打了个手势,众人如鬼魅般翻上屋顶,踏着鳞次栉比的屋瓦向皇宫方向疾行。寒风吹动衣袂,却吹不散他们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
皇宫外墙的守卫比平日稀疏许多——曹操出征带走了大半精锐。王越等人躲在阴影处,观察片刻后,抓住巡逻间隙,用观山越的特制钩爪轻松翻越高墙。
\"分头行动。\"王越低声道,\"史阿去探刘协所在,其余人随我隐蔽。\"
史阿身形一晃,消失在宫殿阴影中。不多时,他悄然返回,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师父,打听到了!刘协正在西宫杨美人处饮酒,身边只有两个小黄门伺候。\"
王越眼中寒光一闪:\"天助我也。\"
西宫暖阁内,烛火通明。汉献帝刘协半倚在软榻上,手中金杯里的酒已经续了三次。他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龙袍松松垮垮地挂在消瘦的身躯上,早已不复当年登基时的风采。
\"陛下,夜已深了...\"杨美人怯生生地劝道。
刘协苦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深?再深能深得过朕心中的夜吗?\"他挥手示意小黄门再斟酒,\"曹操在河东用兵,荀彧在朝中掌权,朕...朕算什么皇帝?\"
梁上,王越如壁虎般贴附在阴影中,冷眼旁观这一切。他打了个手势,观山越和陈仆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门外的小黄门,史阿则封住了所有出口。
\"动手。\"王越唇间吐出两个字,如死神宣判。
刹那间,四条黑影从梁上飞扑而下。杨美人还未来得及惊呼,就被观山越一记手刀击晕。刘协惊骇抬头,只见一名老者手持巨剑向自己刺来,剑尖寒光如流星坠地,直取咽喉!
\"救——\"刘协的呼救声刚出口,便觉喉间一凉。他下意识地抓住身旁的杨美人推向剑锋,却见那巨剑如灵蛇般绕过美人,精准无误地刺入自己的咽喉。
王越这一剑快如闪电,剑尖穿过刘协的喉结,从后颈透出半寸,钉在了背后的屏风上。刘协双目圆睁,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鲜血。他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王越的手腕,最终缓缓垂下。
大汉最后一位皇帝,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妃嫔的暖阁中,眼中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得手了!\"史阿低呼一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陛下!出什么事了?\"
\"走!\"王越拔剑回鞘,刘协的尸体如破布般瘫软在地。
殿门被撞开的瞬间,王越等人已破窗而出。冲进来的侍卫只见杨美人昏迷不醒,而刘协倒在血泊中,咽喉处一个血洞还在汩汩冒血。
\"有刺客!陛下遇刺了!\"惊恐的喊声响彻皇宫。
王越等人如疾风般在宫殿间穿梭,身后追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转过一道回廊时,迎面撞上了一队闻讯赶来的禁卫。
\"杀出去!\"王越巨阙剑出鞘,一剑斩断当先两名禁卫的长戈,再一剑刺穿第三人胸膛。史阿剑法灵动,三把剑轮转如飞,瞬间刺倒四五人。陈仆双斧狂舞,硬生生在人群中劈开一条血路。
廷尉徐璆带着更多侍卫赶来,见状大喝:\"逆贼休走!\"他手持长戟直取史阿。
史阿冷笑一声,突然变招,左手短剑格挡长戟,右手长剑如毒蛇吐信,直刺徐璆心窝。徐璆慌忙闪避,却被第三把从袖中飞出的匕首正中咽喉,倒地气绝。
\"徐廷尉死了!\"侍卫们一阵慌乱,攻势稍缓。
王越抓住机会,带领众人飞身上了宫墙,向城外方向逃去。然而此时整个许昌城已经沸腾,警钟长鸣,各门紧闭,街道上到处都是举着火把搜捕的士兵。
\"去地道!\"观山越喘着粗气道,\"只有那里能出城了!\"
就在他们距离张氏庄园还有两条街时,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火把。荀攸身着官服,在文钦和数十名精锐士兵的护卫下拦住了去路。
\"王越!\"文钦厉声喝道,\"今日你插翅难逃!\"
王越环顾四周,只见前后左右都是敌军,屋顶上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他低声道:\"分头突围,地道口汇合。\"
陈仆狂笑一声:\"老子开路!\"说着挥舞双斧冲向敌阵。他力大无穷,连斩七名士兵,最终被文钦一枪刺穿腹部。陈仆怒吼着抓住枪杆,用最后一口气将斧头掷向文钦,擦着对方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痕。
\"找死!\"文钦大怒,拔出佩剑斩下陈仆首级。
史阿见状目眦欲裂:\"师父快走!\"他三剑齐出,在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王越和观山越趁机突围,向小巷深处逃去。
\"放箭!\"荀攸见王越要逃,急忙下令。
箭如雨下,史阿挥舞长剑格挡,仍身中数箭。他背靠墙壁,三把剑已断了两把,浑身浴血,却仍屹立不倒。
文钦挥手制止弓箭手,亲自上前:\"降了吧,念你是条好汉,给你个痛快。\"
史阿吐出一口血沫,冷笑道:\"我史阿生是绿林人,死是绿林鬼!\"说罢举起最后一把断剑,向文钦扑去。
文钦叹息一声,挥了挥手。数十支箭矢同时射出,将史阿钉在了墙上。这位年轻的剑客至死都保持着冲锋的姿势,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此时王越和观山越已经钻入张氏庄园的假山密道。身后追兵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但两人不敢停留,一路狂奔回定王陵。
当陵墓的石门在身后关闭时,王越才长出一口气,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他的右臂被箭矢擦伤,鲜血浸透了衣袖。观山越更是狼狈,左肩中了一剑,气息紊乱。
\"史阿...陈仆...\"王越闭目低语,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观山越撕下衣襟包扎伤口,沉声道:\"王剑师,此地不宜久留。袁公交代的事已成一半,我们需速回寿春复命。\"
王越睁开眼,眸中寒光如刃:\"不,还有一事未了。\"
\"何事?\"
\"金镶玉玺。\"王越一字一顿道,\"刘协已死,玉玺该现世了。\"
观山越皱眉:\"可玉玺在何处?许昌宫中?雒阳废墟?还是...\"
王越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帛布——那是他从刘协内身上顺手扯下的一块布,上面赫然写着:\"玉玺在辽,吴氏之手。\"
\"辽东?吴权?\"观山越倒吸一口凉气。
王越缓缓起身,将巨阙剑归鞘:\"传令下去,收拾行装。明日启程...北上辽东。\"
陵墓深处的长明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两条蓄势待发的毒蛇。许昌城的混乱才刚刚开始,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遥远的辽东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