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手指深深掐进苏瑶手腕的皮肤里，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声嘶吼像根烧红的钢针，直接扎进了他的识海。
他能感觉到天劫在经脉里翻涌的余波，每一道雷弧都还带着啃噬血肉的钝痛，但更让他发冷的是——那声嘶吼里，分明混着韩冰消散前青铜柱裂缝中溢出的气息。
\"夜哥？\"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治愈术的光茧在他心口明明灭灭，她的指尖沾着他咳出的黑血，\"你的心跳乱得像打鼓，先让我......\"
\"来不及。\"林夜扯动嘴角，想露出个安抚的笑，却扯动了喉咙里的血泡，\"你闻没闻到？\"他突然侧头，鼻尖几乎蹭过苏瑶发顶，\"金属味，像高压电烧焦的铜线，混着......\"他顿住，目光扫过唐婉儿手里的金属匣碎片，\"混着匣子里那幽蓝液体的味道。\"
唐婉儿猛地抬头，雷火双匕\"嗡\"地轻鸣。
她刚才只顾着捡碎片，此刻才惊觉风里确实浮着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比天台残留的雷暴气息更浑浊。\"是从城南方向来的。\"她踮脚望了眼远处云层，暗红色阴影已经扩散成锅盖大的团块，\"和那阴影同方向。\"
张昊的通讯器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他手忙脚乱掏出来，屏幕上的信号条疯狂跳动，\"操！
刚才还在收电流杂音，现在......\"他凑近听了听，脸色骤变，\"是战鼓声！
和之前量子舱里的一样，但更密了，像有万马在云层里奔腾！\"
刑天的巨斧突然发出嗡鸣，他握着斧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青铜纹路里的金光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古战场的封印。\"他声如洪钟，目光穿透云层直抵城南，\"三百年前我被封在此处时，曾以斧刃刻下镇魔纹，那阴影......\"他喉结滚动，\"是被镇在纹下的'血虻'，专噬神血的恶兽。\"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韩冰融合古神血脉时，青铜柱裂缝里探出的黑色鳞片——原来那不是古神，是被古神血脉吸引的血虻。
而金属匣上的\"神血复苏，战鼓再鸣\"，根本是唤醒血虻群的号角。
\"召集大家。\"他突然松开苏瑶的手腕，踉跄着扶住天台边缘的栏杆，风掀起他染血的衣角，\"张昊，定位战鼓最密集的坐标；唐婉儿，查城南最近三个月的地产变动，韩冰不可能平白选那里；刑天前辈......\"他转头看向战神，\"麻烦您感应血虻的弱点，我们可能需要您的斧风开道。\"
\"你现在的状态......\"苏瑶抓住他欲往下跑的胳膊，治愈术的光茧突然变得刺眼，\"天劫反噬还没压下去，心脏上的裂痕刚愈合三成，再动用力量会......\"
\"会怎样？\"林夜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苏瑶一颤，\"等血虻啃穿云层扑下来，再后悔没早一步？\"他低头看向自己染血的校服，突然笑了，\"再说了，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拿天劫换的，多撑一天赚一天。\"
二十分钟后，众人挤在张昊的二手面包车里。
车载导航屏上跳动着红色标记，显示波动源在城南废弃的\"永盛化工厂\"地下。
唐婉儿的手机亮着，屏幕上是刚黑进的地产资料：\"三个月前，永盛的产权转到了'天枢生物科技'名下，而天枢的法人......\"她手指顿住，\"是韩冰。\"
\"果然。\"林夜捏着金属匣碎片，碎片上的古文字在他掌心发烫，\"她早就在布局，用实验室养神血，用古战场的雷锤引动天劫，最后想借天劫之力重塑天道......\"他突然眯起眼，\"但她没算到刑天前辈的斧风会劈开量子舱，更没算到血虻被神血唤醒——现在的威胁，是她计划外的变数。\"
面包车碾过化工厂生锈的铁门，扬起的灰尘里，唐婉儿指着前方废弃的反应塔：\"地下实验室入口在b区仓库，我黑了监控，三天前有穿白大褂的人搬过金属箱。\"
刑天的斧尖突然戳地，带起一串火星：\"停下。\"他抬头看向仓库外墙，斑驳的墙皮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暗红的纹路，\"这是血虻的追踪纹，有人故意引它们来实验室。\"
林夜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雷符，指尖刚触到符纸，便听见仓库地下传来闷响，像有什么东西撞在混凝土墙上。
\"下去。\"他咬碎嘴里的止血丹，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张昊开热成像，唐婉儿护左，苏瑶跟紧我，刑天前辈断后——不管里面有什么，先找韩冰的实验日志。\"
地下实验室的金属门锈得厉害，张昊用万能钥匙捅了半分钟才\"咔嗒\"一声。
门内的冷风裹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涌出来，众人举着手机电筒往里照，只见两排玻璃罐沿着墙根排开，罐里泡着的东西让唐婉儿倒吸冷气——那是半人半兽的肢体，黑色鳞片覆盖着人类的肌肉，尾椎骨处还拖着带倒刺的肉鞭。
\"这是......\"苏瑶的治愈术光茧突然变成淡紫色，那是她感知到负面能量的征兆，\"这些肢体上有韩冰的灵力印记，还有......\"她凑近玻璃罐，\"还有被封印的神血波动。\"
张昊的热成像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他举着仪器转圈：\"见鬼！
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十七个热源，都在......\"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颤抖着指向实验室最深处的金属柜，\"都在柜子里。\"
林夜一步跨过去，金属柜的锁头是密码锁，他刚要让张昊破解，唐婉儿的雷火双匕已经劈在锁上。\"咔嚓\"一声，柜门弹开的瞬间，众人同时僵住——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七个和之前金属匣一样的盒子，每个盒子上都刻着\"神血复苏，战鼓再鸣\"的古文字，而盒子缝隙里，正渗出和韩冰金属匣一样的幽蓝液体。
\"她要批量唤醒血虻。\"林夜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他抓起一个盒子，发现盒底贴着韩冰的字迹：\"当第9级天劫劈开青铜柱，血虻将吞噬新神血，成为我掌控天道的......\"
\"等等！\"张昊突然扑过来，抢过盒子，\"这盒子的材料是量子舱同款！
能隔绝神血波动，刚才我们在天台看到的金属匣碎片，应该是韩冰提前放的'引'，等血虻被引到......\"
\"轰——\"
一声闷响从实验室最底层传来，整面墙的玻璃罐同时炸裂。
林夜猛地把苏瑶推到身后，便看见暗红色液体从地面裂缝里涌出来，液体里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虫蛹，每个虫蛹里都蜷缩着黑色的、长着倒刺的......
\"血虻幼虫。\"刑天的斧刃亮起刺目金光，\"它们提前孵化了。\"
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刺耳的警报声中，林夜听见金属柜里的盒子同时发出\"咔\"的轻响——十七个盒子的锁扣，正在缓缓弹开。
警报声撕裂空气的瞬间，第一个虫蛹\"啪\"地裂开。
林夜瞳孔里映出半透明的黏液飞溅，黑色幼虫从中钻出来时，他闻到了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和韩冰金属匣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退到墙角！\"他反手拽住苏瑶的手腕往实验室内侧带，雷符在掌心滋滋作响。
苏瑶的治愈术光茧已经变成灼目的金色，正往他心口的裂痕里钻，可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裂痕在天劫之力翻涌时又裂开了一丝——刚才为了劈开量子舱，他透支了两级天劫的力量，现在每引动一道雷弧，都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捅进肺里。
唐婉儿的雷火双匕先动了。
左边三只幼虫刚爬到她脚边，双匕便擦着她发梢斩下，雷弧裹着赤焰将虫身灼成焦黑。\"这些东西怕火！\"她踢开残躯，发尾被火星燎得卷起来，\"但数量太多，墙角有通风管道！\"
张昊的热成像仪摔在地上，他正蹲在金属柜前疯狂敲击键盘：\"通风管道通向地面仓库！
但......\"他突然抬头，额角冷汗直往下淌，\"实验室承重柱被腐蚀了！
三分钟后可能塌方！\"
刑天的巨斧突然抡圆了砸向地面。
青铜斧刃劈开混凝土的刹那，金光如浪涌开，十数只幼虫被掀飞撞在墙上，黏糊糊的体液顺着墙面往下淌。\"血虻幼虫喜阴，畏神血。\"他扭头看向林夜，斧柄上的青铜纹路亮得刺眼，\"你的天劫带雷火，比我的神血更克它们。\"
林夜咬碎第二颗止血丹。
甜腥的药液顺着喉咙滑下，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挣破肋骨。\"苏瑶，护住张昊破解通风口密码；唐婉儿，跟刑天前辈守左路；我......\"他扯下校服外套缠在手上，雷弧从指尖窜出，\"我清右路。\"
第一波幼虫涌过来时，他的雷弧已经连成网。
蓝色电弧在实验室里炸响，被击中的幼虫发出尖啸，黑色鳞片上腾起青烟。
可更多幼虫从玻璃罐的碎片里钻出来，从通风口的缝隙里挤出来，甚至从刚才裂开的地面裂缝里冒出来——它们的复眼里泛着幽蓝的光，和金属匣里的液体一个颜色。
\"夜哥！\"苏瑶突然尖叫。
林夜转头的瞬间，一只幼虫已经扑到她后颈。
他想都没想就扑过去，雷弧在掌心凝聚成碗口大的雷球，\"轰\"地砸在幼虫身上。
焦糊味混着苏瑶发间的茉莉香钻进鼻腔，他这才发现自己左臂被幼虫的倒刺划开了三道血口，黑血正往外渗。
\"笨蛋！\"苏瑶颤抖着给他止血，治愈术的光茧裹住他的伤口，\"你心脏的裂痕又大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夜扯动嘴角，雷弧却不受控制地在指尖乱窜。
他能感觉到天劫等级在疯狂跳动——三级火焰天劫的力量正在往四肢百骸涌，可每一缕力量都像带着倒刺，刮得经脉生疼。\"张昊！
密码破了没？\"
\"破了！
破了！\"张昊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通风口的金属盖板\"哐当\"落地，露出里面仅容一人通过的管道，\"但管道里有......操！
有幼虫结的茧！\"
唐婉儿的雷火双匕已经捅进管道。
赤焰顺着匕尖窜进去，瞬间将白色茧丝烧得噼啪作响。\"能过！\"她退回来，发梢还沾着焦黑的茧灰，\"我先上，给你们开路！\"
刑天的斧刃突然抵住林夜后背。\"走。\"战神的声音像滚过岩石的闷雷，\"我断后，这些虫豸伤不了我。\"
林夜咬着牙爬进管道。
金属管壁硌得他肋骨生疼，可他能听见身后传来幼虫被斧刃劈开的\"噗嗤\"声，还有刑天低喝的\"退\"。
苏瑶跟在他身后，治愈术的光茧始终照着他后背的伤口；张昊在最后，一边爬一边骂骂咧咧地踢开掉下来的幼虫残肢。
\"还有十米到地面。\"张昊的声音带着回音，\"仓库的铁门我黑开了，出去就能......\"
实验室的承重柱终于垮了。
林夜感觉管道剧烈震动，头顶的金属板砸下来，擦着他的右腿划开一道血口。
苏瑶的光茧瞬间包裹住他，他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别怕\"，可耳朵里全是混凝土碎裂的轰鸣。
等震动停下时，管道里已经落满灰尘。
林夜抹了把脸上的灰，借苏瑶的光茧看见前方管道口透出的天光——他们终于爬到了地面仓库。
唐婉儿先跳了出去，雷火双匕在手里转了个花：\"安全！\"
林夜刚爬出管道，就听见仓库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他们面包车的引擎声，不是幼虫的爬动声，是皮鞋跟踩在碎石上的\"咔嗒\"声，一下一下，像敲在他神经上。
他扶着仓库的断墙站起来，血顺着裤腿往下滴。
远处的暮色里，有个人影正往仓库方向走。
对方穿着黑色风衣，衣领竖得很高，可林夜还是认出了那走路的姿势——肩线笔挺，步幅均匀，像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
\"夜哥？\"苏瑶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怎么了？\"
林夜没说话。
他盯着那道身影，喉咙突然发紧。
韩冰的实验日志里提过\"暗桩\"，张昊黑进天枢生物的资料时，也见过这个名字——李明，韩冰的私人保镖，特种部队退役，擅长用毒，更擅长......
\"走。\"他突然拽着苏瑶往面包车跑，\"快上车！\"
唐婉儿已经拉开了车门，刑天的巨斧横在车顶上。
张昊发动引擎的瞬间，林夜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那道黑色身影已经走到仓库门口，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金属盒——和实验室里的十七个盒子，一模一样。